安稳的小院终是迎来了不速之客。
残破院门外。
粗重的喘息和衣物窸窣摩擦的声响，夹杂着妇人的媚笑传来。
“死相……急什么，这屋里又没人……”
“心肝儿，可想死你这大馒头了……这破地方，鬼都不来，正好……”
“吱呀——”
院门被一个身影抵开。
一个穿着青阳宗杂役服的干瘦男子，猴急地将面色潮红的村妇抵在门板上。
一只手已经探入了妇人敞开的衣襟，另一只手则胡乱扯着自己的裤腰带。
这男子眼窝深陷，面色泛着青白，正是前身在杂役房认识的赵五。
他此刻满面淫邪，嘴角还挂着涎水，模样不堪入目。
骤然看到院内站着的两人，赵五的动作僵住。
他目光惊恐，象是见鬼了一般。
“李……李澈？你不是已经……”
他眼神扫到李澈身后那道白影。
即使简单的衣裙，也依旧难掩风华，不是宗门正严令搜捕的云芷仙子又是谁？
云芷此刻眼中杀机尽显！
她何曾见过此等污秽场景，更遑论自身行踪竟被这等卑劣之人撞破。
无需言语，身形已动。
虽伤势未愈，但灵台修士的底子犹在。
云芷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寒气直刺赵五咽喉。
“住手！”
李澈猛地跨前，一把攥住云芷纤细的手腕。
指尖凝聚的寒气在触碰到赵五皮肤前骤然消散，只留下冰凉的刺痛感。
“你做什么？他必须死！”云芷又惊又怒。
她挣扎了一下，却牵动肩伤，力道不由得弱了三分。
李澈挡住赵五，暗示的眼神一闪而过，下一瞬，脸上已经堆满前身那种愚钝的神情。
“云芷，别动手！这是赵五哥！是杂役房对我最好的兄弟！他绝不会出卖我们的！”
赵五死里逃生，裤裆都快湿了。
闻言，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对对对！云…云仙子饶命啊！我赵五对天发誓，今天什么都没看见！我要是敢泄露半个字，叫我天打雷劈，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去拉旁边早已吓傻的村妇。
那妇人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也跟着瘫软在地，语无伦次地求饶。
“你听见了吗？云芷！”
李澈转头，眼神里充满了对“兄弟”的信任，言语中带着恳求。
“赵五哥绝不是那样的人！我在青阳宗里时他就常照顾我，一定不会出卖我们！”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仿佛完全忘记了刚才撞见的那幕丑态。
云芷看着李澈“执迷不悟”的样子，气得浑身发颤，苍白的脸上染了一抹薄红。
“你可知妇人之仁的后果？我们的行踪……”
她声音颤斗，象是极力克制着杀意。
“不会的！”
李澈斩钉截铁地打断，甚至上前一步，将赵五护得更紧。
“我相信赵五哥，你若非要杀他，就先杀了我！”
他目光灼灼，一副为了“义气”可以豁出性命的架势。
这番表演，让赵五感动得鼻涕眼泪一起流。
“云仙子明鉴，我赵五烂命一条，但也知道知恩图报！”
“你们放我一马，我感激不尽，回去后一定守口如瓶，如有违背，天地不容！”
云芷死死盯着李澈，胸口剧烈起伏。
似乎在衡量利弊，又象是在痛心李澈的愚蠢。
最终，她猛地收回手，背过身去，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滚！”
赵五如蒙大赦，连滚带爬。
也顾不得那村妇，手脚并用地就往院外窜。
“等等！”
李澈再次叫住他。
赵五一个激灵，差点瘫软。
他哭丧着脸回头：“李、李哥……还有何吩咐？”
李澈脸上挤出担忧和后怕：“赵五，外面……宗门还在搜吗？”
赵五此刻只想快点脱离这修罗场，忙不迭地献上情报：“搜！搜得紧呢！不过听说主力都在西边和北边拉网。”
“哦，对了，我听到管事吩咐，明天开始，要对境内所有村落进行大盘查，这村子肯定跑不了！”
李澈脸色唰地白了：“明天？”
见吓住了他，赵五赶紧接着说道：“不过我偷听到，东边听说有厉害的妖兽躁动，布置的人手最少，封锁也最薄弱。你们要是想走，明天趁乱从东边突围，机会最大！”
“东边……黑风林……”
李澈喃喃自语，脸上露出绝处逢生的感激。
他用力拍了拍赵五的肩膀，“好兄弟！这份情义，我李澈记下了！”
赵五不敢再停留，身影跟跄着消失在昏暗的村道尽头，连背后的相好都给忘记。
院门重新合上，隔绝了外界。
李澈脸上憨厚的表情迅速褪去，恢复沉静。
几乎同时，背对着他的云芷也转回身来。
她脸上此刻没有丝毫怒意，反而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狡黠灵动的弧度。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闪铄着兴奋光芒，带着几分罕见的俏皮。
“怎么样？我配合得不错吧？”
她语气轻快，甚至带着小小的得意。
“他那副吓破了胆的样子，真是可笑。”
云芷模仿了一下赵五连滚爬爬的姿态，虽然动作轻微，却惟妙惟肖。
然而，当她抬眼看向李澈，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眼神，那份突如其来的兴奋又迅速消散。
一种莫名的羞恼瞬间涌上心头，让云芷白淅的脸颊微微发热。
她立刻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重新变回清冷自持的云仙子。
只是微微偏过头，避开了李澈的注视，耳根处却残留着一抹绯红。
李澈将她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并未点破，只是淡淡开口，将话题拉回正轨。
“他的魂牌在管事堂。现在杀他，我们立刻就会暴露。”
云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异样，声音恢复了平静：“是我考虑不周。那你信他最后说的东边？”
“信？”
李澈嘴角勾起讥诮。
“他这种人，贪生怕死，见利忘义。为了活命，或者为了功劳，什么都能出卖。”
李澈走到院门后，通过缝隙观察外面，语气冷静地分析着陷阱与反陷阱的博弈。
听完李澈的判断，云芷心中再无半点疑虑，彻底明白了他的将计就计之策。
“我们接下来如何？”
她轻声问道，丝毫没察觉到自己竟下意识地以李澈为主心骨。
李澈望着窗外，没有立刻回答。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他再次开口，打破了沉寂：
“决定下一步之前，你要先如实告诉我，青阳宗抓你的真正目的。”
云芷闻言一怔，抬眼看他，眸子带着警剔：“这重要吗？”
“至关重要。”
李澈转身，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脸上，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
“这决定了青阳宗高层会为此事投入多少决心，下达何种命令，是尽量活捉还是格杀勿论。”
“直接关系到我们即将面对的，是罗网，还是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