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黄沙漫天。
林明的识海如同被搅动的混沌,神识在虚实之间飘摇不定。
前尘往事如走马灯般流转,现代都市的钢铁森林与修真界的飞剑法宝交织闪现,时而清淅如昨,时而模糊似梦。
这些纷乱的记忆碎片渐渐沉淀,他的主意识开始凝聚
此刻的清醒程度微弱至极,就象暴风雪夜中一盏将熄未熄的油灯,仅能照亮方寸之地。
他尝试睁开双眼,却感觉眼皮仿佛压着千钧重担,连抬起一丝都艰难无比。
当林明试图操控这具残破的躯体时,骇然发现四肢百骸完全不听使唤,反而有种奇异的失重感。
仿佛整个人都漂浮在虚无之中,如同无根浮萍随波逐流。
“莫非是陷入了某种幻境?”
这种状态确实与凡俗界传说的“鬼打墙”颇为相似。
“荒谬!”
他立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我堂堂筑基后期修士,神识强度远超凡人,怎会被这等低阶幻术所困?”
心念一动,杂念瞬间被驱散。
他猛然催动神识之力,终于艰难地撑开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金色沙海,连绵起伏的沙丘如同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
烈日当空,灸热的空气让远处的景象都产生了扭曲。
林明立即尝试调动神识,却发现识海受损严重,只能催动极其微弱的一缕神识,堪堪能探查方圆一里范围。
这缕神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一里范围,暂时够用了!”
这缕微弱的神识迅速扫过全身。
此刻的他衣衫褴缕,原本华贵的法袍早已在空间风暴中化为碎片,只剩下几缕残破的布料勉强遮体。
更可怕的是,全身骨骼尽碎,经脉寸断,唯有神识尚能勉强运转。
厚重的沙土正不断压迫着他的身躯,每一次呼吸都艰难无比。
若非拥有千锤百炼,堪比二阶后期妖兽的强固件魄,换作他人早就命丧黄泉多时了。
林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用这缕残存的神识仔细内视检查伤势。
当神识沉入识海,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
原本浩瀚如海的识海此刻混乱不堪,到处是破碎的神识碎片,受损极其严重。
唯有中央约莫一里见方的局域还算完好,一轮姣洁的明月悬于其中,洒下清冷的月辉。
这些月光如同涟漪般在识海中荡漾开来,所过之处,紊乱的神识碎片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修复重组。
“《明月炼神诀》修至圆满境界,果然玄妙非常!”
林明心中暗喜。
但当他用神识探查肉身状况时,心情又沉重起来。
全身骨骼虽已粉碎,但值得庆幸的是,破碎处隐约可见青莲丹火正在缓慢修复。
丹田同样濒临崩溃,原本浑厚的法力此刻紊乱不堪,完全无法调动分毫。
“那座上古传送阵历经十万年岁月侵蚀,无人维护修缮,我能成功传送过来已是万幸。”
“空间信道在最后关头崩塌,我依稀记得传送祭坛也彻底损毁的景象。”
“看来要想重返云雾修仙界,这条路径已经断绝。”
“不过既然能找到一座上古传送阵,就必定还有其他传送阵存在……或许还有其他回去的方法……”
无数念头在林明心中翻涌不息,但很快他就收敛心神。
林明强忍剧痛,神识内视着这副残破不堪的躯体。
此刻他全身骨骼尽碎,经脉寸断,连最基本的吞咽动作都无法完成,更遑论取出储物袋中的疗伤丹药了。
“当务之急,必须先稳住伤势!”
他暗自思忖。神识扫过空空如也的储物袋,不由苦笑。
为了激活那座上古传送阵,他可是将所有灵石都填了进去,如今连一块下品灵石都不剩。
转念一想,他反倒释然:“如今这般动弹不得,倒象是具尸体。
在这荒无人烟的沙海之中,反倒安全许多。”
心念至此,他尝试运转《四方玄功》。
这门功法本是他在云雾宗所得的上乘心法,素来以中正平和着称。
然而功法刚起,丹田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有千万根钢针在体内游走。
更令他心惊的是,此方天地的灵气稀薄得令人发指,连云雾宗外门杂役区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这等灵气浓度……”
林明暗自咋舌。
“怕是连炼气初期的弟子都难以修炼。”
思索片刻,他果断改变策略:“看来当务之急是先修复肉身。
《神火锻骨功》若能助我恢复行动能力,到时便可取出丹药疗伤。”
主意既定,林明立即改运《神火锻骨功》。
功法方一运转,他便惊喜地发现,这看似荒芜的沙海之下,竟蕴含着惊人的地火煞气!
这些赤红如血的煞气如同活物般在地底游走,时而凝聚成丝,时而散作薄雾。
更妙的是,此界的煞气似乎格外精纯。
一吸收便觉浑身骨骼发烫,《神火锻骨功》的运转速度竟比在云雾修仙界时快了三倍不止!
“天助我也!”
林明心中狂喜。
照这个速度,原本需要月馀才能修复的伤势,怕是十日之内就能痊愈。
更让他期待的是,以此界煞气的精纯程度,日后修炼此功定能事半功倍,说不定能提前突破至传说中的“金骨”境界。
强压下心头激动,林明全神贯注地运转功法。
渐渐地,他体表泛起赤红火光,周围的沙粒开始融化,形成一个小小的琉璃状空腔。
若是此刻有人从沙丘上方看去,定会发现某处沙地正诡异地泛着红光,如同地底藏着一轮微缩的烈日。
巨蝎绿洲。
蝎尾村。
蝎尾村是沙海中的一个小村庄。
这里的村民都是靠打猎为生。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几颗残星悬在墨蓝天幕上,远处传来风沙掠过戈壁的呜咽声。
蝎尾寨的猎户们,此刻都已背着弓箭踏上沙海。
何本裹紧满是补丁的粗布衣,推开吱呀作响的柴门。
十五岁的少年脊背已有些佝偻,这是常年饥饿刻下的印记。
他提起那盏油灯早已干涸的破灯笼,深一脚浅一脚走向寨子边缘的沙驼圈。
几头瘦骨嶙峋的沙驼正在咀嚼干草,同寨的老猎户乌木老爹正给驼队挂上鞍鞯。
灯笼杆子插在驼峰间,何本牵着缰绳踏入昏黄沙海。
沙粒灌进他开裂的草鞋,每一步都象踩在烧红的炭上。
他想起巨蝎绿洲天神庙那柄悬在头顶的剑。
十日后若缴不足一张兽皮或是十斤兽肉,就会被被削去三根手指。
此时一个女人走过。
“刘大娘家二丫……”
少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那姑娘壮实得象头小沙狼,晒得油亮的皮肤下是能扛起整只沙驼的力气。
可惜三十张兽皮的聘礼,够他猎到胡子发白。
日头毒辣起来时,何本在东侧沙丘布下七处兽夹。
他蜷缩在岩缝阴影里,看着滚烫的沙粒在风中跳舞。
整整六天了,陷阱里只有三只瘦得皮包骨的沙鼠。
少年伸出枯枝般的手指,仿佛已看见仙师那柄寒光闪闪的切骨刀。
第七日黎明,何本几乎是爬向最后一处陷阱。
沙丘在晨光中泛着血色,他抖着手扒开掩沙,喉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空的!又是空的!
“咔嚓——”
金属撞击声突然炸响!
少年连滚带爬扑过去,只见兽夹齿深深咬进一团金黄色的东西。
那竟是一头罕见的金鬃沙狐!足有半人高的畜牲正疯狂撕咬着精铁夹子,火星在它利齿间迸溅。
“我的手指……有救了!”
何本嘶吼着扑上去,整个人压住剧烈挣扎的沙狐。
滚烫的沙粒灌进他口鼻,畜生后蹄带着千钧之力蹬在他肚腹上。
少年眼前一黑,却死命箍住沙狐脖颈!
狂风毫无预兆地卷起。
起初只是迷眼的沙粒,转眼间天穹化作翻腾的黄褐色巨浪。
百迈克尔的沙墙排山倒海压来,兽夹在飓风中碎裂飞溅。
何本最后看见的,是金鬃沙狐琥珀色眼瞳里映出的恐怖沙暴。
他死死抱住那团温热的皮毛,像抱住母亲襁保里的最后记忆。
沙丘如活物般蠕动起来,瞬间吞噬了搏斗的身影。
(晕,生病了,最近一段时间无法稳定更新,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