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樱的梦
间桐樱又一次沉入了那个梦境,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粘稠如石油的黑暗之海。
冰冷,绝望,室息感从四面八方挤压着她的灵魂。
无数扭曲的影子在黑暗中尖啸着穿行,它们争先恐后地撕扯她的身体,啃食她的意识。
【好饿——】
一个宏大、充满了纯粹恶意的声音,在她的脑海最深处轰鸣。
是“它”。
那个盘踞在她体内,与她共生了十一年的怪物。
她拼命挣扎,想浮出这片绝望的海,想呼吸一口气。
但黑暗是活的,是有重量的,骨之蛆般将她越拖越深。
自我意识即将彻底抿灭。
就在此刻。
一缕光,穿透了层层叠叠的黑暗,照在了她身上。
那光芒很微弱,远在天边,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纯净与温暖。
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干净的“理”。
“滋滋一—”
接触到光芒的黑暗海水,象是被烙铁烫到一般,痛苦地退开了一丝缝隙。
樱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用尽最后的力气,向着那遥远的光源伸出了手。
“前—辈——”
“樱?樱!醒醒!”
焦急的呼唤将间桐樱从噩梦中拽回现实。
她猛地睁开眼,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
卫宫士郎写满担忧的脸庞,占据了她全部的视野。
“前辈?”
她环顾四周,眼神还有些迷茫。
卫宫家的客房,窗外阳光明媚,鸟鸣清脆,
原来,只是一个梦。
“没事吧?你刚才一直在说梦话,脸色很差。”士郎递来一杯温水。
“我我没事。”樱接过水杯,指尖的颤斗却出卖了她。
她下意识低下头,不敢去看士郎的眼睛,生怕被他看穿自己灵魂深处的污秽与恐惧。
“噩梦?”士郎在她身边坐下,声音放得很轻。
“恩—一个很奇怪的梦。”樱小声回答。
她没有说谎,梦的确很奇怪,
在梦的最后,被那缕光照耀时,她感觉自己挣脱了黑暗的束缚,飞了起来。
她飞过了冬木市的上空。
她看到了,市民会馆那座被巨大的风之穹顶笼罩的建筑。
她还看到了,柳洞寺的山顶,有两道模糊的人影一闪而过。
那种上帝视角般的俯瞰,清淅得不象梦境。
“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吗?”士郎有些自责,“圣杯战争的事,让你担心了。”
“不,不是的!”樱连忙摇头,“能帮上前辈的忙,我很高兴。”
看着她这副懂事得令人心疼的样子,士郎心中愈发怜惜。
他伸出手,想象往常一样,摸摸她的头。
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他的视线凝固在樱白淅的脖颈处。
那里,有一块很不自然的、淡紫色的淤青。
“樱,你这里”
樱的身体瞬间绷紧,像受惊的猫一样,下意识用手捂住了脖子,眼中闪过一瞬的惊慌。
“啊这个,是昨天不小心撞到的。”她慌乱地解释。
士郎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不对劲。
这几天,樱总是不对劲。
她总是很容易疲惫,脸色苍白,身上也时不时会出现一些莫名的伤痕。
他问过,但她每次都用各种理由塘塞过去。
今天,他心中的不安被放到了最大。
“樱。”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樱的身体颤斗得更厉害了。
她看着士郎认真的眼神,那双总是充满了正义与温柔的眼睛,此刻象一面无情的镜子,照出了她所有的不堪与谎言。
好想告诉他。
告诉他间桐家的真相,告诉他那些恶心的刻印虫,告诉他那个每晚都在折磨她的怪物。
可是,不能。
不能用自己的污秽,去沾污这片她生命中唯一的光。
“没没有”
泪水,决堤般从眼框滑落。
“对不起,前辈!—对不起除了道歉,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看着泣不成声的樱,士郎所有的质问都堵在了喉咙里,化作懊悔与心痛。
“对不起,樱,我不该逼你的。”
他手忙脚乱地替她擦去眼泪,将她轻轻拥入怀中,笨拙地拍着她的背。
“没事的,不想说就不要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前辈—”
在士郎温暖的怀抱里,樱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而在卫宫宅的屋顶。
远坂漂与archer的身影,与阴影融为一体“看来,情况比我们想的要严重。”凛的表情很复杂,有担忧,也有魔术师的冷静,“间桐樱的身体,正在被某种东西从内部侵蚀。她的魔力反应,非常不稳定。”
archer沉默着,静静看着楼下相拥的两人。
他的目光落在卫宫士郎的背影上,眼神里交织着矛盾,与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某种复杂情绪。
“凛。”半响,他忽然开口。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所谓的“第八组”,或许并非敌人?”
凛闻言一证:“什么意思?”
“市民会馆。”archer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个地名,“berserker暴走,是谁封印了他?”
“是那个巨大的‘风王结界”
“那道屏障,客观上救了你我,也救了卫宫和saber。”archer的分析不带感情,却字字诛心,“而现在,你再观测一下间桐樱。”
凛立刻集中精神。
“她的生命力依旧在流失,但—奇怪,她的灵魂波动,或者说精神内核,比昨晚要稳定了一丝。就好象——有什么外部力量,替她‘清理”掉了一些精神上的‘污染物”。”
archer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一种外部的‘净化’力量,在昨夜干涉了她。这很巧合,不是吗?”
他顿了顿,抛出了那个惊人的推论。
“冬木市的黑泥,通过两个节点溢出。一个是市民会馆,已经被净化。另一个,就是柳洞寺的地脉。”
“如果我没猜错,‘第八组’昨晚的目标,就是柳洞寺。”
漂的脑中仿佛有电光闪过!
“你是说———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圣杯,而是———净化黑泥?!”
这个推论,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的死锁。
之前一切不合理的行动,都有了完美的解释。
“一个以“净化世界之恶”为己任的神秘组织—”凛喃喃自语,眉心却再次燮起,“可他们为什么要隐藏身份?如果真是为了正义,为何不与我们联手?”
“或许,”archer的语气带上了一贯的自嘲,“在我们这些为了私欲争夺圣杯的魔术师眼里,
他们才是异类。”
“又或许,”他看向远方,目光深远。
“他们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和不愿被外人得知的秘密。”
漂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如果archer的推论是正确的。
那么,她对“第八组”的策略,必须彻底改变。
这不再是敌我问题。
而是一个关乎整个冬木市,甚至关乎圣杯战争本质的,巨大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