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帮白宜明送信的人,在去白家的路上,正好遇到了正在街上采买的沉君怡。
对方赶紧将沉君怡拦住了:“沉氏,不好了,出大事了!”
此时已经很晚了,天都快黑了。
沉君怡怡听出了老乡的声音,她转头一看,站在她跟前的是他们白石村的人,一个走街串巷的货郎,经常去县城卖山货,然后又从县城买些小玩意到各个村里卖。
沉君怡认出来他,问他:“陈大哥,都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沉君怡这两天都带着陈婉穗,住在她们新买的房子里呢。
白家住着老头和老太太,沉君怡不想回去,毕竟她回去的话,不仅要伺候老头老太太,给他们做一日三餐,还得听他们唠叼。
沉君怡买的房子,除了保长,没有任何人知道,家里人也找不到她。
她住得挺舒心的。
那陈货郎跑得满身是汗。
他从县城里跑回白石村,然后又从白石村跑到白石镇,又找村长问路,几乎从早到晚,他都在路上奔波了。
陈货郎摇了摇头,喘了几口气,才道:“沉氏,不好了,你家小子被抓到县衙的大牢里了!”
沉君怡:“”
沉君怡愣了一下,她有些惊讶,不过,她还算镇定;
沉君怡问:“大的还是小的?具体发生什么事了?”
陈货郎用毛巾擦了擦汗,缓了几口气,才慢慢说道:“大的,是宜明那孩子,早上我在城里卖货的时候,他托人给我送信,让我找他家人,凑够赎金去救他呢,对了,赎金要五百两。”
沉君怡:“”
五百两,她省吃俭用了十几年,到白宜明成亲的时候,也才攒下一百两左右。
五百两银子,一般人可拿不出来。
沉君怡沉默片刻,才道:“陈大哥,你辛苦了,你先坐下喝口茶。”
说着,沉君怡又转身,对街边的茶馆伙计说道:“伙计,给我上户茶,再来一叠点心。”
陈货郎确实是累了,于是也顾不上避嫌什么的,直接走到茶馆街边的座椅跟前坐下,端起那碗茶水就喝。
沉君怡沉默了片刻,才道:“这次,辛苦陈大哥你跑一趟了,不过这件事,你还得去跟他父亲说一声,我今天出门也是有急事,暂时不回白石村了,你正好回去,就顺道跟白文康说一声吧。”
陈货郎点点头,把碗里的茶喝完了,又随意地擦了擦嘴,说:“放心,我正准备回村呢,也就是突然看到你,所以过来跟你说一声。”
陈货郎回去前,又多说了几句:“那些人说,宜明那孩子,是因为偷东西被抓的,我觉得这当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他从小读圣贤书,定然不会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
沉君怡:“”
沉君怡心想,陈货郎还是太看得起那些读书人了。
白宜明或许不会偷东西,但他一定会偷人。
他看不上陈婉穗,喜欢陈雯淑。
现在好了,为了陈雯淑,他这是要把自己整个人都搭进去了。
沉君怡今日本来是带着陈婉穗出来买小鸡崽的。
她们新家的前院已经改成了菜园子,这两天,陈婉穗在菜园了撒了很多菜种子,种子都已经发芽了。
后院呢,则围了一小块地方,准备给陈婉穗养鸡。
因为母鸡可以生鸡蛋,所以,陈婉穗对养鸡有执念,念叨了好几次要出来买鸡苗。
陈婉穗现在也没心情买小鸡了,她担忧地问沉君怡:“娘,咱们现在怎么办?”
白宜明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但这个丈夫,还不如陌生人呢。
陈婉穗是不管白宜明的生死的,但白宜明是沉君怡的孩子啊,沉君怡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沉君怡其实也考虑了一下,这个儿子,她到底是救还是不救?
虽然上辈子儿子们抛弃了她,但她现在反省了一下,觉得或许是自己的教育出了问题。
作为母亲,她太惯着孩子,把孩子们惯得没心没肺,自私自利。
但是现在,重生回来之后,她发现,两个儿子也不是完全没救的。
老二白宜明就已经变化很大了不是吗?
沉君怡叹气,对陈婉穗说:“时候不早,咱们先回去,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
好歹是她怀胎十月生下来,千辛万苦抚养长大的亲生子,她可以不管,可以打骂,但是被外人欺负算怎么回事?
沉君怡决定还是帮一下白宜明。
当然,钱是没有的,但她可以顺手帮一下白宜明。
当天晚上,沉君怡回去之后,就开始点了油灯,开始拿着笔在那写单子了。
她的外祖父是行脚大夫,她跟着外祖父长大,自然也学会了一些治病救人的本领。
正好县城里没有女大夫,只有一两个本事一般的药婆,沉君怡就觉得,她得从这方面入手。
她把自己要用到的东西,填写了个单子,自己在那合计了半天,看看哪些自己去郊外采,哪些得去药馆买。
还有一些,她单独划出来,交给了陈婉穗,对她说:“明日一早,你拿着这个单子去找刘四斤,问问他能不能把这些草药给我凑齐,价格的话,你按市价给他开。”
陈婉穗不认识字,她接过单子后也看不懂,就折好放进了口袋里。
刘四斤是认识字的,而且这些药材,刘四斤的厨房里堆着的那一堆药草中,就能翻出许多来。
沉君怡自己则准备了一下,明天她得出门,去郊区的山林里找几味药材回来。
沉君怡心中已经有了成算,而刚刚得到消息的白家,气氛却有些凝重。
跟了白宜明一路的白景明摸黑回到家里,就急急忙忙的去找老头老太太了:“祖父,祖母,大事不好了啊!我兄长他完了!”
白老太太给他端来一杯水,瞪他:“你说什么胡话呢?什么叫完了?”
白景明一大口把碗里的水喝完,然后一五一十的,把他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说到白宜明被捕快抓到监狱的时候,白老太太脸色一沉,转头就给了白老头一逼兜,骂道:“都是你出的好主意!还说保准能拆散他们呢,拆拆拆,把我最有出息的大孙子,都拆到大牢里去了!”
白老头也是十分无语啊,他就不理解了:“宜明都看到人姑娘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的了,甚至都在外面租了屋子鬼混了,怎么还能被那女的三言两语给哄骗了呢?”
白宜明但凡在骂完渣男贱女之后,有骨气一点,转身就走,不就没这破事了吗?
他怎么还能留在那屋里,甚至和那女的鬼混一夜?
他这样冲上门,睡别人的女人,能不把人惹怒吗?
白老头“啧”了一声,气得跺脚:“没出息的东西!跟他爹一个怂样!”
白老太太气得直挠他:“你有出息,你聪明,你怎么就不知道你大孙子是个什么人?”
白老太太说着,又气又怒地说:“那陈家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竟然培养出这样一个妖精出来了,看我今天不过去把他们家大门给砸了!”
换亲的时候,陈老二一家可不无辜。
白老太太拿着扁担就要冲出门去,找陈老二一家人算帐,但是被白景明拉住了。
白景明倒是有些着急了,虽然他平时喜欢和白宜明吵架,但白宜明到底是自己的亲兄弟,从小一个被窝睡着长大,感情是有的。
他着急地说:“祖母,你先镇定!五百两,那边说,赎金要五百两,咱们家有这么多钱吗?”
白老头气得翻白眼:“你说呢?你这是要逼着老子我去当土匪!”
白老太太冷笑着说:“这钱凭什么要我们出?咱们大孙子分明是被陈家害的,这钱就该他们陈家出!”
白老太太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又说:“还有孙家!他们这些乌龟王八蛋,白吃我儿子家七八年的大米,他们要是敢不给钱,我就拿根绳子,去他们家上吊去!”
白景明:“”
白景明看着唉声叹气的祖父,拿着扁担四处大骂的祖母,顿时眼框通红;
他是真的没招了。
父亲还在养伤,兜里比他的还干净呢。
兄长现在又被抓到大牢里了,五百两,不是五两,不是五十两,是五百两。
难怪人人都想参加科举,人人都想当官呢。
这衙门的人随口说出来的数字,都能够把一个家族的人压死。
白景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此时此刻蹲在地上,抱着脑袋,六神无主的。
着急的在原地团团转,过了一会儿后,他才烦躁的说:“都两天了,我娘怎么还没回来啊?要是我娘在的话就好了,我娘一定有办法。”
不管是凑够五百两银子,还是别的什么。
总之,他坚信自己的母亲一定有办法救出白宜明。
至少,他可不觉得他的父亲会有办法。
白老太太听到这话后,就板着脸,没好气地说:“你娘她这是在躲着我呢,她不想伺候我,不想听我的唠叼,所以就躲出去了呗,你出去找她去,让她回来不就行了?”
白景明听到这话,立刻就说了:“是这样吗?那祖父,祖母,不如你们今日就收拾收拾东西,先回乡下去吧?等白宜明从大牢里放出来了,你们再回来,让你们的大孙子孝顺你们。”
白老太太:“”
白老头:“”
老两口气得差点没给白景明一逼兜。
白老头子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好二孙,说:“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这里说胡话,走,去看看你爹醒来了没有,咱们一家商量一下,看看要怎么解决这件事,无论如何,咱们都得把你兄长从大牢里救出来!”
白老太太也把扁担放下,立刻就说了:“文康可是秀才啊,当年他考上秀才的时候,在县城里见过县丞老爷的,还有什么什么员外大人,请他吃过酒呢!他认识的人多,说不定他会有办法呢?”
白宜明可是他们白家最有出息的子孙啊,白鹿书院的先生们没有一个不夸的,都说他的才华胜过父亲许多呢。
他是很有希望走上科举的道路的。
白老头和白老太太,还等着大孙子光宗耀祖呢,结果谁能想到,他们家最聪明,最有才华的孙子,却要栽在一个女人的手上了?
老两口和白景明一起,来到了白文康的屋里。
白文康躺在床上休息了两日,身上的伤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但因为赵秀贞搜刮他财产跑路的事,对他打击有些大。
虽然他嘴上说赵秀贞是有苦衷的,他不相信赵秀贞会真的利用他等等,还不许父母儿子诋毁赵秀贞。
但其实,他的心里什么都明白着呢。
他觉得这件事很丢他的脸面,所以,他这几日借着养伤的由头,房门都不出。
饭都要等着儿子给他送过来。
除非上厕所的时候要下床之外,其馀时候就在床上瘫着。
总之就是不肯见人。
生怕自己一出门,就要被别人嘲笑他是个大冤种,白养别人的媳妇儿子七八年。
老两口进屋的时候,他还很不耐烦地说:“爹,娘,你们进来吵闹什么?没看我在养伤吗?”
白文康又盯着白景明,严厉地说:“老二,你这个不孝子,都什么时辰了?我的药呢?你怎么还不给我端上来?”
白文康现在看到谁都烦,父母儿子都看不顺眼了。
并且在心里更加记恨沉君怡。
都怪沉君怡,如果不是沉君怡和他吵闹,他未必会把赵秀贞接到白家。
更不会让赵秀贞给自己洗衣做饭,端茶递水,以至于让人误会他和赵秀贞的关系!
明明这些年来,他都和赵秀贞保持着普通的兄妹关系的!
瞧瞧这事闹的!
他要是能把赵秀贞纳进门中,也就罢了。
可偏偏是赵秀贞嫌弃他,还跑路了。
这事被沉君怡闹得人尽皆知,他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白景明一进门,也顾不上别的了,着急地大声说:“爹,大事不好了,我哥被县衙抓到大牢里了,现在那边说,要五百两的赎金,不然就不放人!”
白文康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瞪着眼睛看白景明:“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