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算保长不说,沉君怡也想着要去衙门备案的。
现在的很多人买了房子之后,为了少花钱,都不愿意去衙门备案。
但是沉君怡又不可能护着陈婉穗一辈子。
她总得帮她处处想到了才行。
于是,沉君怡拿着房契和地契,又带着陈婉穗去衙门备案,买房子花了五十五两银子,去备案又花了五两银子。
等一切手续办完,沉君怡带着陈婉穗出去吃面条的时候,陈婉穗都没还反应过来呢。
她有些敬佩沉君怡,竟然能够存到这么多钱。
而且,竟然还能在百花街买房子。
吃完面条,沉君怡就带着陈婉穗去看房子:“走吧,去看看你的房子。”
陈婉穗没听明白,茫然地看着她,“啊”了一声。
沉君怡挽着她的手,轻声说:“这个房子,我是替你买的,你看看喜欢吗?”
沉君怡拿了钥匙,解开了铜锁,带着陈婉穗走进了院子。
陈婉穗惊呆了,她傻乎乎地看着沉君怡:“娘,你,你的意思是”
沉君怡带着她,站在院子里,笑着说:“那五十两的彩礼,你不愿意要,所以我就替你买了这个房子。”
沉君怡说着,牵起陈婉穗的手,低声说:“我那小子不喜欢你,迟早会写休书的,陈老二那家人也不是个好的,你以后也别回去了,你以后就跟着我一起生活,若是不想在白家呆着了,随时都可以搬到这里来,这个房子,就是你的退路。”
沉君怡说过好几次,她会把陈婉穗当做女儿来养。
但是在此之前,陈婉穗肯定没有听进去。
直到这一刻,她才切身地感受到,沉君怡是真的疼她,且在为她打算的。
陈婉穗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娘”
她哭着抱住了沉君怡。
沉君怡对她太好了。
她从小就没有父母,对父母的记忆几乎没有。
但是,她看到二婶对陈雯淑时,那是十分疼爱的。
只要陈雯淑开口,二婶就什么都愿意给她。
但,即使这样,二婶也没有说要给陈雯淑买个房子的。
沉君怡却给她买了一个房子,好让她以后不至于走投无路。
沉君怡对她,比二婶对陈雯淑还好。
陈婉穗抱着沉君怡,哭得稀里哗啦的,她低声说:“娘,以后就让我来孝敬你。”
沉君怡轻轻拍了拍陈婉穗的肩膀,说:“好了,别哭了,快看看你的房子。”
这个小院子沉君怡之前就来看过了,院子小,只有两间房,后院大一些,还有一个小柴房,柴房门口是一口井。
本来这样的房子,五十两就足够了。
就是为了这一口水井,所以房主多要了五两银子。
沉君怡喜欢这个院子,至少陈婉穗以后在这儿住的话,不用去河里挑水用,洗衣服也不用往外跑。
还是很方便的。
陈婉穗看得出来很高兴。
她在屋里屋外转悠了几圈,脸上带着笑,眼睛亮晶晶的。
哪怕这个房子里什么都没有,院子里荒草萋萋,门窗也有些破旧,桌椅板凳更是没有。
但这毕竟是自己的房子,是属于自己的。
那意义就又完全不一样了。
陈婉穗甚至说:“娘,不如我们明天就搬过来,住在这里吧?”
陈婉穗是真的不想在白家住。
倒不是说白家不好,而是白宜明,这个她名义上的丈夫,整天都用阴沉沉的目光瞪她。
她实在是害怕。
沉君怡倒是不着急,她说:“我们今天先简单打扫一下屋子,之后再慢慢攒钱打家具,先不用着急搬进来,又不是没地方住。”
沉君怡是不可能轻易从白家搬出来的。
她好不容易把两个儿子拉扯大,又把房子弄得那么好,她付出了那么多,当然是要求回报的。
让她什么都不要,从白家搬出来?
不可能。
陈婉穗一边打扫着院子,一边说:“对了娘,刘四斤不是会打家具嘛?到时候让他帮忙打家具就好啦。”
陈婉穗前两天去看刘四斤的,刘四斤就已经在院子里忙开了。
他做的凳子稳固又漂亮,陈婉穗觉得,与其找别的木工,还不如找刘四斤呢,至少便宜点不是?
还能省点钱。
沉君怡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她点点头:“那等他的腿伤好了之后,我过去问问他。”
刘四斤之前的腿伤太严重,需要卧床,所以沉君怡才会过去看他,让陈婉穗给他送饭。
但是现在,他的腿伤已经好了许多,都能下床劈木头做凳子了,那沉君怡觉得,就没必要给他送饭了。
她们两人在院子里忙碌的时候,这时,门被敲响了。
两人的动作一顿,陈婉穗怂叽叽地躲在沉君怡身后,压低声音说:“娘,有人敲门”
她们这才刚刚过来呢,怎么就有人敲门啦?
怪吓人的呢。
沉君怡低声道:“别紧张,我过去看看。”
这大白天的,倒也没什么好怕的,沉君怡猜测是原房主的亲戚朋友过来了。
她去把门打开,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十分干练的年轻人,年轻人穿着黑色的短打,绑着袖口,皮肤偏黑。
沉君怡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觉得他有点眼熟:“你找谁?”
年轻人看着沉君怡,说:“我是隔壁的邻居,你是新搬过来的?”
沉君怡点点头:“是,原房主搬走了,现在这个房子是我的。”
那个年轻人又盯着沉君怡看了一眼,随后说:“哦哦,那好吧。”
说着,他转身就回了隔壁。
沉君怡看着对方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得劲。
她知道隔壁住着的人不太简单。
刚刚这个年轻人,一看也是个练家子。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
镇子上只要一家武馆,难道他们是武馆里的?
沉君怡把门关上,回去继续整理院子。
等到下午的时候,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她才锁了门,带着陈婉穗回家。
路上,两人在又买了两个包子,一人一碗馄饨汤,肚子吃得饱饱的才往家里走。
重来一世,沉君怡看开了,该吃就吃,不用那么省,银子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省得再多也是给那两个不孝子。
等她们两人吃饱喝足,回到白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白家里吵吵闹闹的,孙小宝的哭声简直跟杀猪一样。
沉君怡一听,脸色就阴沉下来了。
陈婉穗看着家里的气氛不对,她低声说:“娘,我去给你煮洗澡水去。”
昨天的洗澡水,是老大白宜明煮的,但是他耗费了比平常三倍的时间,就因为他不会生火;
陈婉穗觉得,还是她去煮水好了,白宜明就老老实实的给沉君怡交生活费吧。
陈婉穗十分自觉地去厨房煮水了。
而在老二白景明的房间里,乱七八糟的。
他的书籍笔墨全都散落在地上,墨水被打翻在地上,弄脏了好几本书和一卷宣纸。
老二眼框通红,气的呼吸急促。
孙小宝在地上打滚哭闹,手里还拿着桂花糕呢。
白文康呢,坐在床上,盯着老二的眼神也很阴沉。
老大白宜明早就回来了,此时就坐在院子里看书,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沉君怡全当做自己聋了,瞎了,目不斜视地从他们的房门口经过。
白景明一眼就看到她,顿时嚎叫起来:“娘!你终于回来了,你要为我做主啊!”
白景明从屋里扑过来,一把拽住沉君怡的骼膊,伸手指着房间地上,生气地说:“你看看孙小宝给我弄的!他把我的书和纸都毁了!那可是你花了大价钱给我买的!”
沉君怡看到这些东西被弄脏,心里也很生气。
好歹是她辛苦挣钱买来的,凭啥给孙小宝糟塌?
但是现在,她还不打算管孙小宝的事。
前世的时候,她倒是管了孙小宝,把家里弄得妥妥帖帖的。
结果呢?
去京城的时候,他们抛弃了沉君怡,白文康带着赵秀贞和孙小宝进京了。
那个时候,他们不是和孙小宝处得挺愉快的吗?
眼看着沉君怡过来,白文康立刻皱眉开口:“小宝还是个孩子,你别说他!而且,他只住一段时间就走了,你也别赶他。”
老二白景明刚刚就一直在敢孙小宝。
白文康已经很生气了,他可不想从沉君怡的口中又听说,要把孙小宝连夜赶走的话。
沉君怡笑了:“你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会跟小孩子计较的人吗?反正你供他吃供他穿的,又不用我做什么,我赶他干嘛?”
说着,她顿了一下,又说道:“毕竟是你和你表妹的宝贝,谁也比不上的不是吗?”
她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院子里的白宜明,和门口的白景明兄弟俩,脸色顿时就变了。
老大白宜明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是老二白景明,此时此刻,是真的确定孙小宝就是白文康的种了。
毕竟他们都是男人,如果不是自己的种,那白文康脑子进水了,这么偏心孙小宝?
他钱多着没处花,上赶着给别人养儿子?
沉君怡转身要走,走之前,她又脚步一顿,对白景明说:
“对了,老二,你的书和宣纸笔墨那些,都是你父亲的小宝弄坏的,想必你父亲会负责的,你去我房里,把你父亲存在柜子里的笔墨纸砚,都拿去用吧,至于书籍,你也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拿几本过去,就当你父亲补偿你的。”
沉君怡说完,就转身走了。
白文康怒了:“那是我的东西!还轮不到你做主!”
白景明也生气了:“父亲!我知道你偏心,但你也别太偏心了!孙小宝把我的东西弄脏了,你凭什么不赔给我!”
白文康怒了:“你老子我也要考试!那些东西我留着有大用处的,你不许动!”
他越说不许动,白景明的逆反心理就越重。
他转身,大步跑到沉君怡的房间里。
白文康的东西虽然收拾走了,但是他蹲在书架上的书,还有柜子里的笔墨纸砚等,还都原封未动呢。
白景明冲进屋里,就打开柜子,把白文康存放在柜子里的整卷宣纸都拿出来了。
又拿了一套文房四宝捧在怀里,把东西都搬到了柴房去。
沉君怡十分善解人意地递给他一把铜锁:“呐,不在家的时候就把房门锁了,免得某些人的宝贝又四处乱窜,跑进去翻东西。”
白景明简直感激得眼泪汪汪的:“娘,你真是我亲娘!你对我太好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
沉君怡的心里翻了个白眼。
与其等她两个儿子孝敬她,她还不如攒钱买两个丫鬟,让丫鬟孝敬自己呢。
白景明把东西搬到柴房里锁起来,然后沉着脸跑到门外。
大晚上的,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
白文康忙着哄孙小宝,也没去看,只在心里生气。
孙小宝哭闹着说:“舅舅,他们都是坏人,你快把他们打死,快打死他们。”
白文康皱眉:“小宝啊,你这都从哪里学来的话,可别动不动就说死啊死的,不吉利。”
孙小宝走到床上,也没洗澡换衣服,一身汗津津的,衣服上全是糕点渣滓和泥,他一屁股坐在床上,说:“当然是我爹教我的啊,谁不听话,就打死谁。”
白文康惆怅地说:“你这样,舅舅就更不敢把你送回去了。”
看看那个混帐,都是怎么教的孩子啊。
孙小宝看着白文康,说:“舅舅,你能不能把白景明赶走啊,我讨厌他。”
白文康说:“你表哥确实暴躁了一些,但是他是我儿子,我当然不能赶他走。”
不过,如果白景明实在和孙小宝合不来的话。
白文康在心里琢磨着,不如就把白景明送到乡下,让他在爷爷奶奶的家里住一段时间算了。
今天晚上,沉君怡和陈婉穗都没有做饭。
她们早就在外面吃饱了才回来的。
所以,洗完澡后就上床休息了。
白文康左等右等,等不到她们开火做饭,他又拉不下脸去找沉君怡,就逮住刚刚准备回房的陈婉穗,说:“穗娘,你怎么还不去做饭?”
陈婉穗紧张地说:“父亲,厨房里没有粮食了。”
沉君怡没去买肉,缸里也没有米和面了。
沉君怡的屋里倒是有吃的,但她才不管几个男人呢。
反正两个儿子手里还有钱,饿不死。
至于白文康和孙小宝,饿死了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