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伸长了脖子,目光死死盯着大殿的入口,他的心脏怦怦直跳,紧张地快要跳出嗓子眼了:“月儿,月儿,终于可以见到你了么?”
华光同样如此,望眼欲穿地向着入口张望。
不多时,从大殿天外飞来一辆七彩神车,三只金鸾在前,前面更有六位乐伶侍女飞天开路,神车翩然落在大殿中央。
看着这熟悉的七彩神车,悟空禁不住胸口躁动起来,腹中升起一股暖流:“月儿,你终于来到我眼前了么?”
华光则一脸迫切,双目炯炯:“月儿,终于可以见到你了么?”
神车停稳,七彩流光如涟漪般荡漾开来。门帘由两位侍女纤指轻卷,似晨雾遇朝阳般徐徐升起。先探出的是一只缀着月光锦履的足尖,鞋面绣着星河流转的暗纹,踝间银铃轻响,恍如九天传来的清梵。
但见樊月姬垂首步下云阶,乌发间缀着的九芒星冠流淌着银河般的光泽,额心一点朱砂痣恰似红梅落雪。月白色广袖逐云裳无风自动,袖口金丝绣出的百鸟朝凤图在行走间泛起细碎光晕,披帛如朝霞染就的烟岚飘曳在身后。
她抬眼的刹那,殿内明珠俱失颜色。那双含情目似浸在瑶池春水里的黑琉璃,眼尾天然晕着薄红,眸光流转时仿佛能听见三生石上缘定的回响。纤纤玉指轻拢鬓边碎发,腕间翡翠飘花镯与耳垂悬着的明月珰相映成趣,行动时环佩叮咚自成韵律。
待她完全站定,裙裾层叠绽开如月华倾泻,腰束蹀躞带上垂落的七彩丝绦轻摆,系着的玲珑禁步发出玉磬般清越的声响。葱指微蜷抵在唇畔轻咳,广袖滑落时露出半截凝霜皓腕,那姿态既似昆仑山巅不可攀折的雪莲,又带着黄泉彼岸花蛊惑人心的艳色。
殿外忽有穿堂风过,扬起她鬓边青丝如墨笔挥洒,惊得发间步摇垂珠急颤,碎光迷离间她微微蹙眉——这含嗔的模样,恰似镜花水月被春风揉皱的涟漪。
“月儿,真的是你么?”悟空迫不及待走上前去,雾气打湿了他的眼眸,他伸手想要拉住那双纤纤玉手。
可月儿却好似不认得他一般,躲了开去,与他擦肩而过,那冰冷又陌生的神情令悟空僵硬在原地,他怦怦跳动的心脏如同被瞬间丢入冰河的石头一般,忽地沉了下去,他干涩的喉结动了动,不知不觉颤抖地有些哽咽。
华光也前来与她相认,却也同样被冷漠地躲开了。
“父王,不知今日召女儿前来何事?”那柔美的声音响起。
悟空只觉灵魂一震,“月儿,你当真不记得我了么?”
“月姬,还记得你的婚事么,今日有华光圣君三太子与齐天圣尊孙悟空同来向你提亲,不知你意下如何?”阿修罗王问道。
樊月姬这才转身瞥了二人两眼,那目光冷的如同银霜,她只道:“父王,月儿只愿陪着父王修炼,不愿嫁人!”
“月儿,这二人一为天界太子,智勇双全,一为三界圣尊神猴,神勇无敌,你可从他二人之间选择一人入赘,将来夫妇同修,不妨修炼!”
“不,父王,月儿一人独好,不愿嫁人!”樊月姬言辞坚定,面不改色。
这话语听在悟空与华光二人耳中,只觉无比失落。
悟空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月儿,你好好看着我,我是孙悟空呀,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
樊月姬却抽开了手,转过身去,神色冰冷道:“你说什么,我根本不认得你!”
“什么,月儿,你在说什么……”悟空如同被当头一棒,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华光也上前说道:“月儿,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华光哥哥呀……”
樊月姬同样避开他的视线,神色冷漠道:“我也不认得你,还请自重!”
“什么?怎么会这样?”华光也如遭雷击。
“九公主,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连你的大圣哥哥都不认得了?”八戒伸出脑袋过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樊月姬猛然看到凑过来的猪头,急忙退后一步,嫌弃地捂住嘴巴,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不对,不对,月儿,你不是这样的……”悟空口中喃喃道,他仔细看着樊月姬,只觉她的神情,语气,动作似乎与之前大相径庭。
“噢,有意思!”炫琰作为旁观者,托着腮说道。
“既如此,孙悟空,华光三太子,你们请回吧,看来你们无缘做本尊的女婿!”
“月儿,你再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失忆了?”悟空绝不死心,他不愿就这样放过这段感情。
“月儿,难道你忘了,在天庭,前世你是瑶池仙宫中的曦瑶仙子,你出生在银河尽头,我们曾经一起修炼;这一世,我们原本有婚约的……”华光此时话多了起来。
樊月姬却不耐烦地躲着他们,对殿上父王屈身行礼道:“父王,月儿还要回去修炼,若无他事就退下了!”
阿修罗王冲她点了点头。
月儿转身钻入神车,准备驾鸾而去。
悟空伸手死死拉住神车的门棂,他眼神灼灼,满怀怨愤道:“月儿,你再好好看看我,我是你的大圣哥哥呀,我们曾经有过那么刻骨铭心的感情,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怎么可能就这样把我给忘了……我不相信,我决不相信……”
可樊月姬仍旧面若冰霜,心情好似毫无波澜,一言不发。
“月儿,不要走,月儿,你说句话呀……”悟空喉头酸楚,哽咽着说道,他已是强忍着泪水,似乎连日来的思念与委屈,一直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他的力气奇大,那神车被他扒着门,竟是飞动不起来,里面传出一句幽幽的声音:“猴子,我真的不认识你,或许,你认错人了吧!”
“不,不可能,我怎么会认错人……”悟空强忍着泪水,紧咬着牙关,无论如何也不愿放手。
而鸾鸟已经起飞,在樊月姬意念的催动之下,那神车仍是挣脱了他的手掌,逐渐消失在殿外。
华光心中哀痛,瘫坐在地,不知为何樊月姬会性情大变。
“既如此,只叹你们与小女无缘,请速速离开大殿吧!”阿修罗王下了逐客令。
悟空脑中一片混乱,他狂吼了一声,疯一般地向殿外奔去……
“喂,猴儿哥,你冷静一点啊!”八戒急忙追去。
华光也神情恍惚地起身,缓缓离去……
炫琰摇头叹了口气。
那千目罗却始终没有移步。
阿修罗王看了他一眼,本想起身离去,千目忽然开口了:“大王请留步!”
阿修罗王转过身去,背着双手,问道:“千目,你还有何事?”
千目罗的眼睛看不见,不过他却隐晦地问道:“大王,可否告知我恨天罗的下落?”
阿修罗王戴着面具,面具之后的眼睛闪动了一下,说道:“恨天早已死去,你可以停止对他的执念了!”
“是吗?他真的死了吗?”千目罗的语气虽是疑问,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否定之意。
“难道,你在怀疑本尊吗?”阿修罗王语气变得严厉。
千目罗低头道:“不敢,不知恨天死前可有留下什么话吗?”
阿修罗王沉默片刻,说道:“他说,此生,有过兄弟,有过爱人,足矣!”说完,他的身影便不见了。
千目罗听了这句话,只觉胸中热浪在翻滚,沉积在胸口多年的痛也得到了缓解,但他还想再问,却已感觉不到阿修罗王的气息了。
那仙侍鹤翁看着殿下的千目罗,满含深意地笑了笑,一甩拂尘,也消失不见了。
千目罗转向身边的炫琰,说:“走吧!”炫琰牵着他的手,缓缓走出大殿。
炫琰带着千目罗回到他母亲的碧云轩住下,不想从前热热闹闹的碧云轩此刻却冷冷清清,除了一应侍女仙童不少之外,母亲和妹妹紫灵儿去不知哪里去了。
炫琰不管她们,吩咐下人安排千目罗先在这里住下,随后差人去寻找狂奔而去的悟空与八戒,以及失落的华光。
发狂的悟空追着那金鸾神车飞出大殿而去,八戒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