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阳光通过扭曲的空间,照射在诺顿馆外层的石材上,偏折出绚烂又单薄的色彩o
这栋本该在战斗馀波在摧毁中的建筑在路明非的有意保护下安然无恙,从不同的视角观测,典雅别致的楼房有时坍缩成扁扁的一层,有时又拉长得看不见楼顶。
“世有天狗,其音如榴榴,履践宙光,奔行无阻——“
“其动若水,其静若镜,存乎若亡,鸣乎若清——”
“太上皓凶,长颅巨兽,收捉鬼神,疾速报应,赴吾门下——”
诺顿馆幽暗的长廊里,刺耳尖锐的隐秘咒语正以奇异的韵律起伏流转着。
早就该被埋葬在历史阴影中的禁忌知识在这栋建筑中游走,时而如蛇鳞剐蹭青砖般在石灰质的砖墙间案窣作响,时而旷远悠长如同来源于荒野之上。
仿佛笼罩着黑袍的奇异人形三三两两的聚拢,他们环绕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金发男人,手足幅以夸张的弧度比划着名,舞蹈一样在走廊里来回跃动。
本该有些滑稽的场景却因为环境的诡谲与奇异人形动作的整齐划一而显出几分怪异的肃穆,如同礼拜神明的仪式。
而后,其中一个奇异人形上前,它没有用刀,锋利的手爪在刺入金发男人的面颊,在两侧轻巧的滑动了起来。
几滴血珠渗出,金发男人的嘴象是失去闭合的力气似的忽然张开,而他的下巴无声的掉落下去,砸在地上,发出“啪”的声响。
布设秘仪的法术,发动之后的效果往往会高于没有仪式要求的法术,而秘仪的排场越大,准备时间越长,一般来讲效果就会越好。
借助神器“傲慢”的便利,路明非有充足的资源将秘仪的规格拉到最高。
。。。
诺顿馆前原本坚实平整的地砖被“君焰”犁了一遍后,变得松软而脆弱,短促的咒文声如浪潮般此起彼伏。
“嗡班札巴那卓。”
“嗡班札巴那卓。”
“嗡班——”
“黑法老的责骂”暴雨般冲刷着“楚子航”的身体,每一次接触都会让他的肌肉发生一次肉眼可见的颤斗。
“楚子航”的衣服早在这样的攻击下被撕裂了,他的半边身子被这股压力砸入地面,漏在外面的上半身不自然弯曲着,如同即将折断的孤竹,正在雨中苦苦支撑。
但——也就是这样了。
足够密集的“黑法老的责骂”确实可以实现对“楚子航”的短期压制,但却无法真正杀死它,接下来它就会凭借着次代种的恢复能力与强大的精神力逐渐适应这种“压制”。
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了,路明非完成了一次教科书级别的神话法师战斗,前期准备,相互试探,资源抢夺,施法压制,只剩下最后的
斩杀。
神话法师这个职业上下差距极大,大多数哈基法不耐活,不用管他们过段时间就会自己死;但耐活的那一小搓就会—非常耐活,或者没有精心准备的狠活,几乎就不可能杀死它们。
“该结束喽。”
时间刚刚好,感应到诺顿馆里的仪式已经进入尾声,路明非勾了勾嘴角,双手扣在一起,缓缓向前推出,吐出一个字,“敕!”
奇妙的变化在路明非话音落下的那刻产生了。
“铛”
原本就暗淡的阳光象是被乌云遮了个结实,天一下暗了下来,时间还没到整点,但卡塞尔学院的钟塔忽然短促的响了一声。
这声音仿佛是开始前的预兆,紧接着地面上碎裂的石块便开始幅度轻微的颤动,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远处英灵殿前白鸽成群的扑扇着翅膀,地下管线爆裂,飞起一道黄绿色可疑液体柱从地缝中喷了出来。
忽然,波浪状的起伏从他背后忽然蒸腾出蓝色雾气的诺顿馆处蔓延开裂,地面象是被抖起的被子一样,“被子”上的泥浆、灰尘与树木被高高抛起。
噢,还有从战斗开始“睡”到现在的大弥老师。
她似乎已经清醒过来了,还和漂浮在半空中不受地震影响,双手结成怪异法印的路明非对视了一眼。
由于战斗节奏过快,路明非一时间还真没再关注家伙,现在想想,夏弥作为龙王,哪怕真结结实实的挨“楚子航”一记狠的,也不至于掉线这么长时间啊。
哈基弥,你这家伙—作为龙王打不过“楚子航”,不开启棘背龙形态继续拼个你死我活,还他妈躲着摸起鱼来了?
怎么更象是,她从一开始就不怎么情愿和“楚子航”战斗呢?
夏弥在“认知世界”的上次遭遇战时就该第一时间用权能将“楚子航”打成“楚子航酱”的,在战斗中留手,这种事会出现在与人类阵营完全对立的龙王身上?
但路明非现在也不会和她计较,毕竟摸鱼龙王的强度也远远胜过他的混血种“朋友”。
强度高的“朋友”,掌控起来自然会更费劲。
面对路明非意味深长的目光,夏弥似乎也觉得有点尴尬,她在起伏不定的地面上稳住身形,干笑一声:
“哈哈,刚醒。”
路明非没接她的话茬,朝着前方指了指:
“朝着那个方向,一直跑,跑个——一分钟左右吧。
4
夏弥挠了挠头:
“哎哎?你这是——”
她的话音未落,一股曾经似乎闻到过的怪异臭味忽然弥散开来,灌入她的鼻尖,夏弥本能的想回头去看,路明非的声音恰逢其会的响起:
“别回头,快去。”
总体来说,夏弥在面对“异常事件”时还是很愿意听路明非这个神话学领域老鸟的话的。
她硬生生的遏制住了扭头去看的冲动,按照路明非刚刚给的指向,在千疮百孔的地面上飞跃。
路明非收回了目光,重新将视线投射在“楚子航”身上。
哪怕刚刚的“地震”给战场带来过一些变化,他也还是无法脱离“黑法老责骂”的压制。
在“楚子航”周围,四分五裂的地面缝隙里,原本的黑暗好象变得更浓稠了一些,难以言说的恶意在路明非的注视下,像沥青一样流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