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看错吧？
在还未回溯时打到诺顿馆的那枚“先发”炮弹，击中了即将与楚子航交锋的夏弥？
路明非还在结印的手停顿了一下，扭头看向“楚子航”，皱了皱眉。
大地与山之王”哈基弥和楚子航的战斗几乎刚开始就结束，楚子航已经将目光再次投射向路明非的方向。
这不是巧合，绝对不是。
藏在楚子航身体里的那个家伙，在路明非还没回溯，甚至是还没重新回到“认知世界”时，就已经观测到了路明非第一次回溯后的行动轨迹，也只有这样，才会有刚刚那样没半点误差的战斗设计。
这是不是说明—
“楚子航”的预能力可以观测到路明非回溯后的时间线？
这可不是路明非再“back”一次就能解决问题的简单情况，“未来”会因为他回溯后不同的行动发生改变，而楚子航在“过去预言到的情报也会因此不同。
进而，楚子航根据不同的情报提前采取行动，路明非所在的“现实”也会朝着有利于楚子航的方向发展。
能在信息层面压制一位“尸解仙”—
他到底再和什么东西对线啊？专精预言术的传奇神话法师么？
另一边，瞬间解决掉夏弥的楚子航没再火急火燎的冲上去与“尸解仙”形态的路明非肉搏，他的动作慢下来了，好整以暇的竖起右手食指，划开左臂上的皮肤。
似乎是因为肌肉硬度过高，楚子航的右手刺入得很深，随着他的指头划动，鲜红色的肌肉组织与森白的臂骨直接暴露在空气里，血液从伤口处流淌下来。
像没凝固的沥青似的，粘稠的青黑色血液，它们顺着楚子航的蜿蜒而下，落在水泥地面时像浓硫酸一般“滋”的沸腾起来。
他的嘴唇微动，让人忍不住想掏耳朵的，低沉黏腻的咒文声随之响起。
“哦？法术？”
路明非丝毫不意外，他立于半空中，左手结印，右手朝着楚子航的方向一指，“嗡班札巴那卓。”
下一刻，一道黑色的激光从路明非的指尖冒了出来，后发先至。
楚子航应该是一开始就准备硬扛，对“黑法老的责骂”视而不见，继续念咒，黑色激光转瞬穿越二人之间的距离，直直的打在了楚子航的—
嘴上。
正常来讲，这种对脆皮法师才能生效的小把戏打在此刻已经突破“临界血限”，无限逼近纯血龙族的楚子航身上应该象是玩具水枪一样羸弱无力。
但楚子航却象是被海警水炮正面喷中似的，头颅出现了明显的后仰，他整个人向后趔趄了一步，开始剧烈的干呕，□中的咒语也随之中止。
“果然，“法老的责骂’威力加强，是预法术也难以预知的事。”
路明挑挑眉，收回手指，满意的点点头，但是想起这份增强的来源后，又不由自主的眼角抽搐，最终脸上只剩下一片木然。
而被击中的楚子航象是短路的机器人似的，陷入了短暂的呆滞，对他而言，这很可能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计划之外”的情况。
时间就是神话法师的生命，路明非作为一位老练的神话法师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他伸手一捞，两柄篆刻着流云与松针纹路的冷兵器一左一右的出现在他的掌中。
炼金术的王座诺顿为杀死兄弟而铸造，某个伟大存在亲自附魔开光的神器，“傲慢”与“饕餮”。
“啵——啵——”
某种类似玻璃珠坠入脓液的细碎噼啪声从无形之处渗漏出来。
这声音化做了黏腻肮脏的云，裹着腐烂的腥甜味，在诺顿馆前弥散。
。
战场边缘，观战的卡塞尔学员们集体陷入了沉默。
他们的视网膜上仍然残留着超越人类动态视力的残像：瞬移般的近身搏杀，血肉撕裂的恐怖场景，还有那本不该在现实维度中出现的奇异人形：
“老天！被切成两段的是路明非那个疯子？从他背后出来的是什么鬼？替身使者真的存在吗？”
“楚子航的血怎么像王水似的？”
“看那个激光！是《龙与地下城》的六环法术解离术！”
“屁嘞！解离术的激光是绿的好么——”
“闭嘴！”
指挥官厉声喝止，扫视一周，“战场实践课的教授就是这样教你们的吗？在执任务时上交头接？”
他的斥责让行动组重新安静了下来，这时，队列中不知道是哪个灵感比较高的忽然小声的发出提问：
“我怎么觉得他们两个在看我们这边？”
听见这话的人不约而同的抬头望了望，典雅的楼房前楚子航目光呆滞，而路明非廷达罗斯混血人压根没有眼睛这个器官。
回复那人语气尤豫：
“没有——吧？”
指挥官冲着耳麦低吼：
“都说了安静！贾登！这次实习分数扣20分！”
这下连络频道彻底安静下来了，忽然，一个嘶哑如同破风箱的声音声音接入，简短的下令道：
“所有执专员，向楚子航的方向，全力进攻，完毕。”
指挥官带着战术手套的手死死扣住耳麦，语气急促：
“施耐德教授？您不是没参与这次行动么？校董会授权您代管这次的指挥了？还有，这次的任务目标不是配合楚子航——”
“——”
频道里一寂静，只有“沙沙”的电流声，执行部长施耐德在“完毕”之后，半个字都没再说过。
指挥官也是人类，面对着剧变的情况却迟迟等不来新指令，他虽然还维持着队伍的秩序，但自身早就与那些行动人员一样心浮气躁。
他的副手摘下耳麦，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问道：
“长官，我们——”
指挥官咬咬牙，沉默了片刻之后冲着耳麦低吼：
“a组，b组，c组，目标楚子航，交叉弹道复盖！弗里嘉弹装填！发射！”
楚子航仿佛被这声音惊醒，他扭头，目光之中的呆滞已然消退，重新变成死人一样的平静。
十数只装备部出品，口径夸张的“枪”同时发出咆哮，特质子弹撕裂音障，浪潮一般从四面八方朝着楚子航的方向射了出去，然后在飞行中爆开，组成一面猩红的“墙”。
“打中了吗？”
“这么大量的强效麻醉剂，就算是纯血龙族估计也——”
弗里嘉子弹爆开后形成的红雾在开阔的地形只能维持几秒钟，红雾还未散去，指挥官忽然发出咆哮：
“别停！别停！所有佩戴防毒具！准备使银雷！不！准备近身战！”
“有狠活早点啊，啧啧，这么怕背锅当什么指挥。”
半空中的路明非摇摇头，发出一声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他轻轻摇了摇手中的“饕餮”，“饕餮”剑刃上的污秽绿光一闪而逝。
借助“饕餮”施加的“灵暗示”被他取消了。
如果这时恰好有个拥有“灵视”能力的人在现场，一定会被现在的场景吓的精神失常吧？
广场上，树从中，诺顿馆前方这局域的天上与地下，整个地区就象是反刍动物的胃袋，由角度组成的黑色奇异人形肩膀贴着肩膀，挤得密密麻麻，宛若“毛肚”上柔软的“毛刺”。
“毛刺”们同时开口：
“不过你们的牺牲还是有价值的，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