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原来是这样的吗?
路明非低头盯着苍白户身上勾连模糊的血,表情僵硬得象具冻僵的户体。
如果将刚刚自下而上的阅读顺序颠倒回来,那差不多就能重新推理出那次在卡塞尔学院里布设通神仪式得到的答案:
拯救“主魂”的方法,无。
进入“夜楼”的方法,查找诺诺。
诺诺的位置,菲尔夫拉岛。
这回答与他沟通的那位存在直接了当的告诉路明非,拯救行动没戏,要去寻死好走不送。
要知道,在卡塞尔学院装备部大楼布设的通神仪式,与以往路明非一个人应急时睡一觉,扔几个硬币的占卜压根不是可以同日而语的。
这可是路明非打赢复活赛后第一次布设大型科仪,他宰杀了十多个品质良好的人牲为祭品,并且使用“傲慢”召唤数百个黑色人形充当教众,再配合路明非高超的请神术,这么大的排场,召来一位神来为他“授篆”都绰绰有馀了。
由此得到的答案,由不得路明非不信。
“查找诺诺”这个最初的,理应最简单的步骤都要经历如此波折,更论之后的流程了。
寻得诸多强大术法又如何?在真的要逆一位真正的神明时,他可能连去“夜楼”送死的机会都没有。
原本已经被忘却的躁郁与恐惧开始滋生,路明非觉得自已象舔了任天堂的卡带似的,整个口腔舌头都麻痹了。
自“断头逃生”以来一直奔波不停的疲惫感似乎也一股脑的记忆的回归而上涌,路明非感觉太阳穴胀痛,身体象是要回返“太虚”似的那样飘轻。
不,这并不只是“感觉”而已。
随着魂体的虚弱,路明非察觉到他的视野正在缓慢的上升,他低头,刚好看见了新躯壳被黑色头币笼罩的头顶,还有象是在绞肉机里滚了一圈,几乎没一块好肉的中年白男躯体。
等一下,路明非忽然想起了什么。
中年白男那么大一具躯壳,上半身几乎全写满了,怎么可能会只有短短三句话而已?
一定是有什么还未浏览的重要信息,那还未浏览的信息支撑着他从卡塞尔学院一路赶到金色鸢尾花学院。
“疲惫感”对一位尸解仙来说是很唯心的东西,随着路明非的心念改变,他飘忽的魂体也重新变得凝实,落回躯壳内。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蹲下身,眉头紧锁,以刚刚分辨出的那三句话的为起点,继续阅读。
以血肉刻下的的下一句没有被划掉,可以分辨的话是:
“先找到诺诺,之后再观看后三条情报。”
呢这应该不是说后续还有三条情报,而是路明非从一开始的阅读顺序就是反的,这是他为了防止后续阅读提前缺省的警示信息。
当时他在夺舍来的躯体上刻下这些文本是为了低头用第一视角看,换了身体之后,视角转成了第三视角,阅读顺序自然就反了。
他的猜测是对的,那接下来该出现的应该就是那些能抵销负面情绪的重要信息了。
可惜的是,接下来的信息就不如一开始那样简明扼要了。
原本在血肉上割开的的纹路象是被锉刀挫下了一层皮,红的黄的绿的一片模糊,只剩下些微不平整的凹陷证明这里曾经有过字符出现。
但这应该仍属于可以破译的范围,路明非搓了搓手,半跪在尸体旁边,注意力开始涣散,放纵他的灵感自由发挥。
“”这什么鬼啊。””
勉强可以称之为“字符”的东西勾连在一起后,象是计算机报错后生成的乱码,路明非根本没法从中分析出哪怕一丁点意义。
但这也没关系,还是“灵感”的数值不够高。
如果是“灵感”足够,哪怕留下字符的人是在有意的误导阅读者,高灵感者也能通过几乎无端的联想还原出一切真相。
诺诺,这事最终还是落在找到诺诺上。
“喉。”
路明非叹了口气,他缓缓将插在拉丁女孩天灵盖上的胁差抽下,红白腥甜之物象水似的流下,没有一丝挂在“色欲”的刀刃上。
随后,他扣起手指,轻轻的弹在“色欲”的刃面上,清越的喻鸣声响起,而后,餐厅里群魔乱舞的女孩们动作逐渐变得缓慢,最后一一软倒在地。
零曾经用“色欲”在青铜城中斩杀了格拉基投射在现实中的化身,因而“色欲”成了除“傲慢”之外唯一完成血祭的刀具,拥有与“梦境”相关的附魔能力,用来安抚人牲很方便。
准备工作完成后,路明非动作娴熟的用它在黑色的修女服上划开了个口子,伸手朝两边一扯。
“撕拉”一声后,他新躯壳上大片大片晶莹嫩白的皮肤暴露在有些凉意的空气中。
路明非伸手抖了个刀花,然后单手反持胁差,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将刀尖刺入了新躯壳的皮肤上,快速游动起来。
在记忆力衰退的情况下,这些珍贵的情报必须提前保存。
路明非的躯壳痛的狂抖不止,但那张中年女人的脸上却满不在乎,路明非甚至可以凭着高超的技艺让手跟上身体抖动的频率,以保证刻上的文本清淅可辩。
首先是通神术得到的三条情报,而后是为了防止后续再误看的预警,再然后是—
正在路明非要将那些勉强可以分辨的文本刻在自己身上时,他忽然听见了风声。
尖锐而激烈的风声,像大口径的狙击子弹从他的耳边擦过,又象乌云之上的巨神在冲着他的方向吹口哨,刺的他耳膜生疼。
接着,炽烈灼目的光,出现在他的馀光里。
恐怖的轰鸣、热量与冲击力几乎在同一时间到达,路明非只觉得眼前有个不可接触的漆黑影子重重的撞了他一下,视觉,听觉,知觉,无法分辨明暗的混沌充塞了他的一切感知。
路明非自己也无法判断出这样的状态到底持续了多久才结束。
在他能再次感知四周时,典雅华美的悬空餐厅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堆积成小山的石料碎块,以及一堆勉强能分辨出是人形的焦尸。
“他妈的,谁扔的炮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