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原深处的风像无数把小刀子，割在沈青脸上生疼。
“记住我教你的技巧！”
江澈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带着冰碴般的冷静。
“雪线蜥最擅长藏在冰层下偷袭，别被它的冰息冻住。”
沈青点了点头，目光紧紧盯着前方那片泛着青光的冰层。
刚才就是在这里，他感应到了微弱的妖兽波动——是雪线蜥，按江澈的说法，正好适合他现阶段练手。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江澈教的慢慢挪动脚步。
长剑斜指地面，剑身映着他紧绷的侧脸。
江澈站在二十步外的冰丘上，眼睛却没有从沈青身上离开过。
“嗤啦——”
冰层突然裂开一道细缝，一道银灰色的影子猛地窜了出来！
雪线蜥比沈青想象的要大些，两米长的身子裹着冰甲，张开的嘴里喷吐着白气，腥气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沈青下意识地后撤一步，手腕一翻，长剑划出一道弧线。
可能是因为旁边有人看，再加上环境的影响，他有些慌了神，剑刃只擦过雪线蜥的侧甲，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步法乱了！”
江澈的声音适时响起，
“沉腰，用腰力带剑，不是光靠手！”
雪线蜥被激怒了，尾巴一甩就抽向沈青的小腿。
沈青只觉一股巨力袭来，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他咬着牙旋身避开，长剑回撩，总算在雪线蜥的脖颈处划开一道小口子。
淡绿色的血液溅在冰面上，雪线蜥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猛地弓起身子，嘴里开始凝聚白色的寒气。
“不好，它要放冰息！”
他想后退，可刚才被抽中的小腿突然传来一阵麻意，竟是被寒气侵入了。
就在这时，雪线蜥猛地喷出一道冰柱！
沈青瞳孔骤缩，危机时刻，他强行扭转僵硬的身体，长剑在冰面上一点，借着反作用力向右侧扑去。
他摔在冰面上，半边身子都麻了，抬头就看见雪线蜥张开大嘴，再次朝他扑来。
“需要我的话就求救！”
江澈的声音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沈青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确实快撑不住了，但骨子里那点不服输的劲儿让他不想就这么认输。
他握紧长剑，试图撑起身子，可雪线蜥已经到了眼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整个人吞入肚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闪过。
江澈不知何时动了，他屈起手指，精准地敲在雪线蜥头顶的逆鳞上。
雪线蜥的动作瞬间僵住，“噗通”一声摔在冰面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江澈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听不出喜怒。
“刚才为什么不求救？”
“我……”
沈青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哑，
“我觉得还能打。”
“能打？”
江澈蹲下身，指着他被冻伤的小腿，
“腿麻了还能打？我若是再晚来一会，你现在就已经没命了！”
“我教你技巧，是让你判断局势，不是让你死撑。”
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沈青的剑鞘。
“刚才你有两次机会避开致命攻击，可你全错过了。是觉得在我面前求救很丢人？”
沈青低下头，看着自己还在微微颤抖的手，低声道：
“不是……”
“那是什么？”
江澈追问，
“是觉得低阶妖兽杀不死你？还是觉得我在旁边，你肯定死不了？”
沈青抬头，对上江澈深邃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嘲讽，只有一种严厉的关切。
他忽然意识到，刚才那一瞬间，自己离死亡有多近。
如果江澈慢一步，或者他刚才再偏差一点……
“对不起，”
沈青小声道，“我错了。”
江澈这才缓和了神色，伸手把他拉起来：
“知道错在哪吗？”
“不该逞强……”
沈青抿了抿唇，“应该在撑不住的时候求救。”
“还有，”
江澈补充道，
“你的剑式太僵，总想着一招制敌。低阶妖兽虽弱，却比你更熟悉冰原的环境，硬碰硬只会吃亏。”
他捡起地上的长剑，递给沈青。
“再试一次。别急着杀它，先试试怎么在它的攻击下撑够一炷香。”
沈青接过剑，入手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不少。
这一次与雪线蜥的缠斗，他的眼神里少了几分莽撞，多了几分沉稳。
冰原的风裹挟着雪粒，砸在沈青脸上。
他收剑的动作猛地僵住，一股滚烫的灵力毫无预兆地从丹田炸开，顺着经脉疯狂冲撞。
“唔……”
他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倒，长剑“哐当”落地，双手死死按在小腹上。
江澈几步冲过来扶住他，指尖刚触到沈青的胳膊，就被烫得缩了一下。
他脸色骤变——沈青体内的灵力正以一种失控的速度疯涨，这是……晋升的征兆？
怎么会这么突然？
江澈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狂暴的力量在沈青体内横冲直撞，每一次冲撞都让沈青的身体剧颤。
“别慌。”
江澈的声音很稳，没有半分怒意，只有冷静的安抚。
他迅速扫了眼四周。
“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抱起沈青，沈青的身体烫得惊人，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只能下意识地抓着江澈的衣袖。
江澈不再犹豫，足尖点地，带着他往远处疾掠。
那是个天然形成的冰洞，藏在巨大的冰丘背面，洞口被厚厚的冰层掩盖，一般妖兽都不会靠近。
进洞的瞬间，江澈反手布下结界。
他将沈青轻轻放在铺着干苔藓的地面上，让他盘膝坐好。
“试着引导灵力，”
江澈蹲在他面前，声音放得更柔，
“别对抗它，顺着经脉走。”
沈青咬着牙，额头上青筋暴起，喉间溢出压抑的痛哼。
灵力还在疯涨，丹田像是要被撑破，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力正在变得浑浊，那是即将失控的征兆。
江澈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眉头微皱，却没有半分斥责，只是伸出手，轻轻按在他的丹田处。
温和的灵力缓缓注入，不像之前那样强硬压制，而是像一层柔软的屏障，顺着沈青的经脉慢慢游走，一点点梳理那些混乱的灵力。
沈青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些，额头的冷汗却没停。
他能感觉到江澈的灵力像温暖的水流，正引导着他失控的力量慢慢归拢。
刚才的慌乱和恐惧，此刻都在江澈沉稳的声音里渐渐消散。
“别怕，有我在。”
江澈的指尖偶尔触到沈青汗湿的脸颊，带着冰凉的触感，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洞外风雪依旧，洞内却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以及灵力流动时发出的细微嗡鸣。
冰洞内的蓝光渐渐平息，最后一缕灵力缩回沈青体内时，他周身腾起的光晕骤然收敛，化作点点金芒沉入眉心。
“成了。”
江澈松了口气的瞬间，沈青猛地睁开眼。
那双原本带着少年锐气的眸子此刻清亮得惊人，丹田处凝实的元婴气息稳稳散开，再无半分暴动的迹象。
沈青几乎是踉跄着扑过去的，动作快得让江澈来不及反应。
少年刚晋升完，身体还有些虚浮，带着一身未散的温热气息撞进怀里，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脸颊埋在他颈窝处。
“江澈……”
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刚哭过。
江澈身体僵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
他抬手轻轻落在沈青背上，指尖穿过他汗湿的发丝，动作带着难得的轻柔。
“别怕，没事了，我一直在。”
掌心下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更像是情绪的宣泄。
江澈没有推开，只是任由沈青抱着，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刚才……我以为要撑不住了。”
沈青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环在他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
“还好有你，谢谢你江澈……”
“谢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呀。”
江澈的指尖擦过他泛红的耳廓，声音放得更柔：
“我说过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
他低头，看见沈青的肩膀还在轻颤，便顺着他的发，一点点抚下去，动作耐心又细致。
少年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清晰地映着江澈的影子，满是感激与依赖。
江澈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伸手替他擦掉脸颊上残留的泪痕。
“好了，多大的人了，还掉眼泪。”
沈青被他一碰，脸颊更烫了，却没有躲开，反而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
江澈失笑，索性抬手将他往怀里带了带，让他靠得更稳些。
“刚晋升完，灵力还不稳，别乱动。”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纵容，
“在这里调息半日，等你缓过来，我们再出去。”
沈青乖乖点头，把脸重新埋回他颈窝，原本还些微躁动的灵力逐渐平息下来。
江澈低头看着怀中人毛茸茸的发顶，没忍住便下手揉了揉。
洞外风雪依旧，洞内却暖意融融，只有两道紧紧相依的身影，在冰蓝的光晕里，透着无声的默契与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