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钱斌笑盈盈的注视下，老头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凝固。
周围食客们捂着嘴，发出低低的嘲笑声。
老头嘴角下撇，酒瞬间醒了大半，嘟囔着咒骂：“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瞧着吧，这么惯着女人，早晚有一天她得骑到你头上去！”
老头嘟囔完，愤愤的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王丽娟白了老头一眼，钱斌也不再搭理他。
正好菜上来，钱斌招呼：“吃饭，吃饭！”
吃过饭，王丽娟跟饭馆老板打听了下最近跳迪斯科的地方。
老板伸手朝对面那条街一指：“你们顺着那条街进去，最里面那屋就是！”
王丽娟点了点头，转身告诉钱斌这个消息，压着嗓子道：“原来迪斯科是在屋里跳的！”
以前北海公园那也有人拿着录音机过去跳舞，王丽娟还以为迪斯科也是一样的呢。
钱斌“嘶”了一声，也有些好奇：“那么多人在屋里跳舞，屋里能跳的开吗？”
王丽娟摇了摇头：“不知道，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按照饭馆老板说的，找到了跳迪斯科的地方。
钱斌站在舞厅门口，盯着眼前这栋再普通不过的平房，眉头直皱。
不是说迪斯科在鹏城，是那些时髦人才跳的吗？
可面前这房子，看起来就是普普通通的居民住房。
要不是墙边挂着“嘉豪舞厅”的牌子，钱斌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地儿了？
王丽娟也有些怀疑他们找错地方了。
直到有几个穿着花裙子和花衬衫，跟他们年纪差不多的男男女女，径直从他们身旁经过推门进去。
王丽娟和钱斌对视一眼，才确定没有找错地方。
两人赶忙跟着推门进去。
刚进门，他们就发现不对劲儿了。
这舞厅外面看起来跟普通住房没啥区别，但进去一看后，才发现真是一点都不简单。
屋里没有任何隔断，就是一个快两百平的大空地。
屋顶吊着几个圆形大灯。
王丽娟盯着大灯上的彩色玻璃片，估摸着这灯要是打开，可能会发出五颜六色的光。
可能是还没正式开场，彩灯都关着，现在屋里靠几盏白炽灯照明，光线亮堂却不花哨。
屋子的最里面，还有一块用木头搭的台子。
看起来不大，王丽娟看了好几眼，不太明白那到底是干嘛用的。
用来跳舞的？
那么多人，那台子也站不下啊！
一旁的钱斌同样一脸疑惑。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都从对方身上看出了一丝乡巴佬进城的样子，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王丽娟：“咱们围着这屋子转一转，看看到底咋回事！”
两人刚晃悠两步，就有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将两人拦住，摊开口，吊儿郎当道：“买票，一人五毛！”
钱斌老老实实掏了一块钱。
那人才没有再搭理他和王丽娟，任由两人四处转悠。
陈蓉和工友还有哥哥们进舞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到处晃悠，东摸摸西摸摸的钱斌和王丽娟。
陈蓉的哥哥们嘴里的脏话脱口而出：“靠！”
“臭娘们，在我们面前装的跟啥似的，说不来不来。真遇到京市来的老板，还不是屁颠屁颠来了！”
那三个男人嘴里骂骂咧咧，可脚步却很诚实，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退，跟两人错开距离，眼神躲躲闪闪的，生怕被钱斌给盯上。
陈蓉将哥哥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眸子沉了沉。
她转头看了正在和王丽娟说说笑笑的钱斌，心里越发确定，钱斌的身份的肯定不一般！
王丽娟和钱斌围着舞厅转了一圈，头顶的白炽灯突然熄灭。
屋里陷入两秒的黑暗。
王丽娟有点慌，磕磕巴巴的问钱斌：“是是不是停电了啊？”
钱斌还没得来及回答，屋里又重新亮了。
这次亮的是屋顶的彩色大灯，光线昏昏暗暗的，五颜六色的光斑在地上晃来晃去，跟刚才的亮堂截然不同。
紧接着，王丽娟也终于知道最里面的台子是干嘛的了。
好几个拿着乐器和话筒的年轻人站了上去，舞厅里的气氛瞬间燥热了起来。
王丽娟眼睛都亮了，使劲扯了扯钱斌的袖子：“这地方可真洋气！”
钱斌转过头，彩灯正好打在王丽娟脸上，衬得她眼睛格外的亮。
钱斌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了点头，扯着嗓子回答：“确实挺洋气！”
之前钱斌还担心，这屋子太小，里面的人跳不开。
但很快他就不担心了。
就是跳不开！
旁边的男男女女简直是在群魔乱舞，压根没有章法，他脑袋被敲了好几下。
特别是旁边那个头发像是被电过一样，又卷又乱的女同志，跟站不稳似的软脚虾似的，老是往他怀里撞！
当第三次被那个女同志撞到后，钱斌终于忍不住火了。
他一把攥住那个女同志的肩膀，黑着脸道：“同志，你故意的吧!”
“扑哧！”那女同志看到钱斌那一本正经的样子，一下子就笑了。
她的睫毛用火柴棒烫过，特别卷。
含情脉脉的朝钱斌抛了个媚眼，坦然承认：“对啊，我就是故意的，想跟你认识认识！”
钱斌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是被投怀送抱了。
猛地松开钳着那女同志肩膀的手，赶忙后退两步，跟她拉开距离。
那女同志看出钱斌的态度，撇了撇嘴，也不纠缠。
转身跟条鱼似的，又钻进人群里找别人去了。
钱斌松了口气，一边念叨“这啥不正经地方啊！”，一边转头去找王丽娟的身影。
一回头，就看到王丽娟正站在人群里，一脸幸灾乐祸的盯着自己。
钱斌脸皮一红，连带着鼻梁上的疤也开始发烫。
他这副窘迫的样子落在王丽娟眼里，王丽娟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她笑完了，正要开口。
突然感觉脖子那有股热气，好像谁在闻自己似的。
王丽娟眉头一皱，立马转身抬手。
“啪——”巴掌声格外清脆，让周围跳舞的人都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过来看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