汳水南岸,烈焰冲天。
厮杀喊叫声随着夜风飞过汳水,直入北岸大营。
“将军,大事不好,后军被人袭击了!
纪灵刚从帐中走出,便见到乐就慌张奔来。
不用多言,纪灵只需往南边看一眼,就可见到半边夜空都被火光映照的通红。
“好个刘备,竟敢行此险招,是我小瞧你了!”
纪灵咬牙切齿,面容颇显狰狞。
他的粮草主要堆积在南岸后军处,由梁纲率兵守卫。
北岸军营只有两日的用度,一旦南岸粮草有失,这场仗也就不用打了。
周围传来兵卒们满是惊恐的议论声。
纪灵脸色越发难看。
“刘备兵力不多,又被我军一直压制,他就算派人过河偷袭,也不会有太多兵力。梁纲应是疏于防备,这才遭了算计。乐将军,你立刻率人过河,击败那支敌军,尽量保全我军粮草。”
纪灵冷静下来后,立刻布置应对措施,让乐就带人去南边驱逐敌军,同时又下令各部军将组织士卒们穿好甲衣,拿好兵器,做好战斗的准备。
“大耳贼既遣人袭击南岸军营,烧我粮草,说不定还会趁势攻我大营,此事不可不防。”
纪灵有些担忧的看向东边。
就在他目光眺望的方向。
刘备已全身披挂好甲胄,骑在一匹花鬃战马上。
马后,是两千武装整齐的战卒。
“没想到定远真的做到了。”
刘备有些出神的看着南侧那映天红光,脑海中浮现的是刘毅在他面前掷地有声,说要率着八百部曲攻破敌营的场面。
“你小子既有如此智勇,那我这做父亲的又岂能落于你后。我刘玄德,未尝无冲阵破敌之勇!”
刘备抬手拔出腰间长刀,对着身后众人仰天高呼
“今吾儿定远已破南岸敌营,杀其将,烧其粮,敌军大溃,正是吾等率军破营杀敌之际!二三子,且随我刘玄德出营杀敌!”
高呼之下,卷起声浪滔滔。
“愿随使君出营杀敌!”
“愿随使君出营杀敌!”
刘备在阵阵呼声中纵马奔出辕门,身后骑兵、步卒呼啸跟随,直冲西侧敌营。
此时的萧县,同样城门大开。
张飞披甲戴胄,一马当先,率着千馀人奔出。
“张益德来也!”
一时间,北岸杀声大作,与南岸交相呼应。
刘备、张飞率着三千人如赤龙出洞,呼喊着直扑纪灵大营。
被压着打了这么久,也该到他们反击的时候了!
……
汳水南岸。
刘毅让人提着梁纲首级,一边高呼“梁纲已死”,一边带人继续在军营中砍杀放火。
他要借着这场混乱尽量多的杀伤敌人,削减对方兵力。
梁纲这支后军人数比较多,但既然都是后军了,那兵卒质量肯定不能和纪灵麾下的主力比,被刘毅率众夜袭下已是乱成一片,此时主将又被斩杀,没有人进行组织,整支军队已彻底崩溃,只有被杀戮和逃跑的份。
大量的兵卒呼喊着往营外跑去,跑得快的还能逃出性命,跑得慢的要不是被关平等人赶上杀了,要不就是被抢路的袍泽从后面捅死杀伤。
“公子,有敌军从北岸来了!”
朱黄须奔到刘毅身侧,抹了把脸上的血,告知了这个消息。
他刚才追杀溃兵出了军营,然后就看到远处的汳水上有大量火把在移动,这一看就是北岸的纪灵听说南边被袭击后,派人走浮桥过来接应。
“公子,吾等斩杀敌将,烧了敌军粮草,已是立下大功,现在敌军既然来接应,还是先退了吧。”
李四指等人围过来,提出撤退的意见。
他们今晚偷袭成功,把敌营杀了个天翻地复,已是杀够了瘾,听到敌军援兵将至,本能的想要离开。
刘毅没有回应。
他的目光落到那些呼喊着往浮桥方向奔去的溃兵身上。
“呵,这就够了吗?”
刘毅扫了众人一眼,冷笑道:“尔等的胆气还是不足啊,今日既已得胜,就当趁势追击。尔等且随我驱赶杀敌,再败他一阵!”
说着,刘毅让人高呼,叫关平、麋章等人配合,一同驱赶溃兵去汳水浮桥处。
敌军来援,不退反进。
这个决定让李四指、朱黄须等水贼头目大感震撼。
“公子还要打?”
“我家公子,竟如此勇猛?”
“真是太猛了!”
众人惊骇之馀,忙听从刘毅指令,借着呼喊追杀之势,奋力驱赶营中残兵。
此时营中混乱,不仅梁纲手下的兵士乱做一团,就连刘毅手下的部曲也分散开来,能听到他这命令的不过附近的三百多人。
三百人也够了,因为就算刘毅不主动率人驱赶,大部分溃兵本能的也想往浮桥方向奔去,好得到援兵的救助。
在大多数溃兵心中,只要跑到援军身旁,这条命就算是保住了。
刘毅这边率部一动,便如同虎驱群羊,赶着溃兵前行,正好撞上了那些举着火把,匆匆渡桥过来的援军身上。
这处连接汳水两岸的浮桥因为承担着运兵输粮的使命,得到工匠加固,其宽敞和坚实程度远甚于之前丹阳兵临时搭建的那个。
接到纪灵命令后,乐就便组织部下过桥救援,此时已经过去了千馀人。
乐就站在桥边,愤怒的望着对岸。
“梁纲你这蠢货,平日里吹嘘自己多么厉害,结果待在南岸都能被人偷袭,连个粮草都看不好,还要我来救援。这般愚蠢无能,岂配和吾等坐在一起?我日后定要当面骂你一通!”
乐就深知粮草对大军的重要性,嘴里不停骂着梁纲,同时不断催促手下渡河。
可南岸的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想象。
竟有大量溃兵从南岸军营方向奔来,一边哭天喊地,一边冲击着刚刚过桥的那千馀援兵。
“不要过来啊!”
“快滚开!尔等找死!”
援兵们纷纷大叫,甚至挥刀去斩杀那些冲过来的溃卒。
梁纲手下军卒早已崩溃,心志皆乱,又兼在黑夜中被敌人驱赶,哪里还顾得上冲不冲击自家援军,反正埋着脑袋狂奔逃命就是。
一时间竟形成倒卷珠帘之势,把整个援军冲散开。
“杀敌!”
刘毅适时高呼,率关平等人冲杀上去,对着那些被溃兵撞乱的过河援军一阵猛砍。
这千馀援军也是才从睡梦中清醒不久,见到南岸又是大火又是呼喊的,心头多少有些慌乱,此时好不容易过了桥,哪知上来就被自家溃兵冲了一波,紧接着又被一群敌人冲过来疯狂砍杀。
不过片刻,这过了桥的千馀援军也被击破,不仅没起到救援的作用,反而添加了溃兵的行列。
乐就站在北岸,目定口呆的望着对岸景象。
他刚派过河的援兵,就这么被人杀败了!
然后,他就看到在对岸那混乱晃动的火光中,一个人影走至浮桥前。
抬手,挥刀。
将那连接浮桥的绳索斩断。
绳索一断,由船只和浮箱等物组成的浮桥便开始崩溃,被水流裹挟着向下游冲去,连带着正走在桥上的士卒也被浪涛卷入,惨叫着没入水中不见。
交错的火光一闪而过,乐就因距离看不清对方面容,只觉得象是一个身材挺拔的少年。
这时,那人开口了。
“今日率部破敌者,汉家刘定远!”
一声高呼,混合着厮杀惨叫,在这汳水之上回荡许久。
……
汳水两岸,一夜之间陷入战火,厮杀不绝。
东边三十多里外。
正有“吕”字大旗迎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