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界。
"砰!"
一尊鎏金佛像轰然炸裂,碎片如雨般溅落在菩提寺的青石板上。
寺内数百名僧人面色惨白,惊恐地望着站在佛像基座上的那道白衣身影。
"荒谬!"
陆行舟负手而立,声音如惊雷炸响,震得整座寺庙簌簌发抖。
"你们口口声声普度众生,却要百姓供奉全部家财才能听一句佛经?"
他抬手指向跪伏在地的老妇人,那妇人双手布满老茧,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病弱孩童。
"她为求一剂救命药,变卖田产供奉佛前,换来的却是你们一句'来世福报'?"
"这"住持额头渗出冷汗,强自镇定道,"施主此言差矣,此乃因果轮回,前世孽债今世偿"
"放屁!"
陆行舟一声厉喝,声浪如潮,直接将住持震退三步。
"若真讲因果,为何那欺男霸女的城主捐一座金佛,你们就为他诵经祈福?为何那鱼肉乡里的富商布施些银钱,你们就许他往生极乐?"
他冷笑一声,袖袍一挥,数十卷账册凌空飞出,哗啦啦展开在众僧面前。
"过去三年,这座寺庙收受供奉七十八万两白银,其中六成来自盘剥百姓的豪强!你们吃的每一粒米,穿的每一寸布,都浸透着百姓的血泪!"
账册上的数字触目惊心,有僧人已经面色惨白,双手颤抖。
"这这不可能"年轻的小沙弥不敢置信地望向住持,"师父,您不是说这些供奉都是善信自愿"
"闭嘴!"住持厉声喝止,转而怒视陆行舟,"你究竟是谁?竟敢在佛门清净地撒野!"
陆行舟轻笑一声,足尖轻点,飘然落在那破碎的佛像基座上。
"我?"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面黄肌瘦却依然虔诚跪拜的百姓,扫过那些衣着华贵、脑满肠肥的"善信",最后落在金碧辉煌的佛殿上。
"我只是个欲荡清寰宇的过路人。"
话音未落,他突然抬手,一道金光自指尖迸射,在空中化作万千文字——
《真宗十诫》!
"佛门藏污纳垢,我欲立真宗,荡寰宇。从今日起,愿随我修行者,当守此十诫:"
"一诫不事生产,二诫欺善怕恶,三诫空谈来世"
字字如刀,句句似剑,刺得众僧面红耳赤。
"荒谬!狂妄!"住持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是在亵渎佛法!"
陆行舟不以为意,反而看向那些跪地的百姓:"你们可愿听我一言?"
老妇人颤巍巍抬头,浑浊的眼中泛起微光:"菩萨您真是菩萨显灵?"
"我不是菩萨。"陆行舟摇头,"我只是觉者——"
他伸手按在老妇人怀中的孩童额头上,一缕绿光渡入。
刹那间,孩童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竟自己站了起来!
"善者当世得善报,恶者当世得恶报。若佛不能给你们现世安宁,拜他何用?"
这一幕如同惊雷,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妖妖术!"住持厉声尖叫,"快!快去请罗汉堂"
"不必请了。"
寺门轰然洞开,十八名武僧手持戒棍冲入,却在看到陆行舟面容的瞬间僵在原地。
"陆陆行舟!"
这个名字如同魔咒,方才还气势汹汹的武僧们齐刷刷后退三步,戒棍哐当落地。
随着陆行舟化身万界,各界霸主早已对陆行舟的出现提高了警觉。其下所有势力都已经颁布了陆行舟的画像,一旦有所发觉立即上报。
"看来我在这婆娑界,也算小有名气。"陆行舟轻笑一声,转向那些百姓,"愿意随我修行者,三日后可到城东荒庙寻我。"
说完,他身形渐渐淡去,只余声音在寺内回荡:
"不问前世,不求来生,只证今世真我!"
陆行舟此举显然是为了借鸡生蛋,借佛门的鸡,生自己的蛋。
消息如野火燎原,三月之内传遍整个婆娑界。
"听说了吗?有位大神通者开辟真宗,不问前世,不求来生,只证今世真我!"
"嘘!小声点!据说他在菩提寺当场揭穿住持勾结豪强,还治好了王婆孙子的怪病!"
"真的假的?那孩子不是被高僧断定是前世孽债,需供奉三年才能"
茶肆中,几名苦力打扮的汉子窃窃私语,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而在他们不远处,一名头戴斗笠的僧人手中茶碗"咔"的一声出现裂痕。
"师兄,冷静。"同桌的年轻僧人低声道,"方丈说了,此事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斗笠僧人咬牙切齿,"那魔头公然诋毁佛法,再任由他胡言乱语,我佛门威严何在?"
年轻僧人苦笑:"可那是陆行舟啊连血麟神君都"
提到那个名字,斗笠僧人顿时像被掐住喉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是啊,那可是连妖神巅峰的血麟神君都因其重创的恐怖存在!
"难道就任由他"
"阿弥陀佛。"年轻僧人双手合十,"佛祖自有安排。"
西天佛国,大雷音寺。
金莲铺地,梵唱漫天。三千比丘肃立两侧,一百零八罗汉怒目圆睁,三十六菩萨宝相庄严。
而在那最高的九品莲台上,西天佛祖面带慈悲微笑,脑后佛光如日轮般璀璨。
"佛祖!"一名金身罗汉出列,声如洪钟,"那陆行舟在我佛门圣地大放厥词,诋毁佛法,若不加以惩戒,我佛门威严何存?"
"是啊佛祖!"又一名菩萨附和,"他宣扬什么'真宗',蛊惑信众,长此以往,我佛门根基必将动摇!"
殿内群情激愤,唯有佛祖依旧微笑不语。
良久,佛祖缓缓开口,声音如清泉流响:"诸位以为,该如何处置?"
"请佛祖降下法旨,弟子愿率罗汉堂前往降魔!"
"弟子请命!"
"弟子也"
佛祖轻轻抬手,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血麟道友伤势如何了?"他突然问了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众僧一愣,一名知晓内情的菩萨低声道:"回佛祖,据说血麟神君闭关十年,至今未能痊愈"
佛祖微微颔首,又问:"那人道长河,诸位可曾见过?"
殿内一片死寂。
"既如此"佛祖脸上慈悲之色更浓,"我佛慈悲,当以度化为主。那陆行舟虽言辞激烈,却也点出我佛门一些不足之处。传令各寺,即日起整顿僧纲,严查供奉账目。"
"佛祖!"众僧不敢置信。
这不就等于认输了?
佛祖闭目不语,心中却苦涩难言。
他何尝不想镇压那狂妄小辈?但亲眼见证血麟神君被人道长河一击重创后,他比谁都清楚——
此刻出手,只会步血麟后尘!
城东荒庙,残垣断壁间竟挤满了人。
衣衫褴褛的贫民、面黄肌瘦的农夫、满手老茧的工匠他们眼中带着忐忑与期待,望着庙中央那道白衣身影。
"真宗修行,首重自食其力。"
陆行舟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伸手一指,庙外荒地上突然冒出嫩芽,转眼间长成一片金灿灿的稻田。
"这"众人目瞪口呆。
"这不是神通,只是最基础的灵植术。"陆行舟随手摘下一穗稻谷,"修行真宗,不拜佛像,不念经文。你们要学的,是如何靠自己的双手改变现世。"
他轻轻一搓,稻谷脱壳,米香四溢。
"今日传你们《真宗基础》三卷:灵植术、医术、锻器术。学成之后,一亩地可产千斤粮,寻常疾病可自医,农具损坏可自修。"
说着,他袖袍一挥,无数光点飞入众人眉心。
老妇人颤巍巍地伸出手,发现自己粗糙的手掌上竟浮现出淡淡的灵光,那折磨她多年的咳疾竟然缓解了大半!
"神迹!这是神迹啊!"老人激动得老泪纵横。
陆行舟摇头:"神迹?人族不需要神!"
他望向远方巍峨的佛寺,嘴角微扬:
"记住,真宗修行,不求神,不拜佛。"
"只证今世真我!"
三年光阴,如白驹过隙。
婆娑界的改变悄然而迅猛。
那些曾经虔诚拜佛的百姓,如今在田间地头练习灵植术;曾经倾家荡产求"佛水"治病的贫民,现在用基础医术互相治疗;曾经被寺庙垄断的铁器农具,如今村中就有铁匠能打造
更可怕的是,这种改变如春风化雨,根本无从阻止!
大雷音寺中,西天佛祖脸上的慈悲微笑终于维持不住了。
"佛祖,最新统计,南方三郡的信众已经减少了四成!"
"北境十八座寺庙昨日上报,今年供奉不足往年三成!"
"更可怕的是,那些真宗修士居然在寺庙对面开起了医馆,免费治病"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佛祖手中的念珠"啪"的一声断裂,佛珠滚落一地。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陆行舟的可怕之处——
那"真宗"不直接攻击佛门,却从根本上动摇了佛门的根基!
信仰之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流失!
而这对于依靠信仰之力辅助修行的佛门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陆行舟"佛祖眼中金光闪烁,终于露出一丝狰狞,"好一个釜底抽薪!"
荒山之巅,陆行舟负手而立,遥望西天方向。
在他身后,站着数十名气息沉稳的真宗武者,他们中有曾经的农夫、工匠,甚至还有还俗的僧人。
"觉者,西天佛国刚刚颁布新规,要各寺减免供奉,广施医药。"一名青年恭敬汇报,"他们这是在模仿我们"
陆行舟轻笑:"东施效颦罢了。"
他转身看向众人:"真宗之道乃是自强之道,终有一日百姓会意识到何为觉悟!而若是他们一再执迷不悟,那只能说他们的觉悟配得上他们的困难!"
众人若有所思。
"接下来,传《武经》布武天下。"陆行舟袖袍一挥,无数玉简飞出,"内有武道筑基之法,学成后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他目光深远,仿佛看到了不久的将来:
"佛门?不过冢中枯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