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虚空中，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永恒的黑暗与寂静。
陆行舟身形在这片虚无之中急速闪动，周身六道羽翼已经黯淡到几乎看不见。他的灵元几近枯竭，已是快连最基本的遁空道术都难以维持。
"我还是过于高估自身的灵元底蕴了！"陆行舟眉眼微挑，不由得脸露无奈之色。
事实上，这世间，敢以肉身横穿诸界的，唯有神君境界的强者。哪怕是神威境界的强者，他们一般也会使用舟类法器休息，而不会一直靠肉身穿梭诸界。
陆行舟哪怕是拥有天阶道术“寰宇”在身，如此做也是十分冒险。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他没得选。
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他都信不过！
就在灵元即将耗尽之际，冥冥中一丝微弱的感应传来。陆行舟猛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爆射——终于找到它了。
"世界壁垒！"他心中狂喜，毫不犹豫地催动体内最后一丝灵元，化作一道流光向那点亮光冲去。
穿越世界壁垒的痛苦远超想象。陆行舟感觉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在被撕裂重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他咬紧牙关，护住心脉，终于在意识即将消散前突破了那层薄膜。
"轰——"
冰冷的海水瞬间灌入口鼻，陆行舟猛然清醒。他发现自己正在急速下沉，四周是幽深无边的海水。灵元耗尽的他此刻几乎与凡人无异，只能拼命划动四肢向上游去。
就在他即将浮出水面时，一道黑影从深海急速逼近。
"妖兽！"陆行舟心中一凛。那是一条形似恶鲨却生有四足的怪物，体长超过三丈，满口利齿闪烁着寒光。若是平日，这种级别的妖兽他弹指可灭，但现在
恶鲨张开血盆大口直扑而来。陆行舟勉强侧身避过，手臂处传来了一阵摩擦感。以他的肉身强度自是毫发无损，但他如今体力亦是快耗尽了，实在不愿跟这头畜生纠缠。
而猎食无功，直接刺激得妖兽更加狂暴，它调转方向，便再次冲来。
"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陆行舟暗自吐槽，双腿猛蹬，借着反冲力向远处一座隐约可见的小岛游去。
他这数十年来锤炼的肉身此刻发挥了作用——即使没有灵元加持，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惊人的力量。
身后水波剧烈震荡，恶鲨紧追不舍。陆行舟感到腿部一阵拉扯之力，妖兽的利齿已经擦过他的小腿。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抓住一块突出海面的礁石，借力一跃，终于扑上了小岛的沙滩。
恶鲨在浅水区不甘地徘徊片刻，最终悻悻离去。陆行舟仰面躺在沙滩上，大口喘息。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但温暖的感觉让他有了那么一瞬间的幸福之感。
"这方世界的天地灵气"他艰难地支起身子，感受着周围环境，"比之四象界，竟是要纯净许多！"
接下来的一个月，陆行舟在小岛上过着近乎原始的生活。他搭建了简易的草屋，捕鱼果腹，采集草药疗伤。每天日出时分，他便盘坐在海边最高的一块礁石上，吐纳调息，逐渐恢复修为。
"奇怪，这方天地的法则对我的压制比预想中小很多。"陆行舟内视己身，发现灵元恢复速度远超预期。更令他惊讶的是，随着修为恢复，他对这方世界的感知越来越清晰，仿佛本就属于这里。
“难道是”陆行舟不由得将意识投向了脑海中那九座神山。
这里乃是陆行舟循着《九嶷真形图》传承跨界而来，是当年九嶷帝君的出身之地——九嶷界！
一般来说，非本天地之人跨界而来，或多或少都会受到一些影响。最明显的便是各个世界的天地法则会对武者产生些许压制，直到对方将自身的道则与本世界法则相适应为止。
当然那些还没接触道则的弱鸡，就不需要有这些考虑了。
而陆行舟不论是在九幽界，还是在九嶷界，都没怎么受到天地法则的压制，甚至隐隐有时来天地皆同力之感。
陆行舟隐隐觉得，应该是他身负两位帝君传承的缘故。
第三十天清晨，陆行舟站在礁石上，衣袍无风自动。他缓缓抬手，一道金色灵光在掌心凝聚，化作一朵莲花形状。
"恢复了三成实力，足够应付一般情况了。"他满意地点点头。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
陆行舟抬头望去，只见高空中有十几道身影正在激斗。剑气纵横，道术碰撞，爆炸的光芒即使在白天也清晰可见。
"九窍境界的小家伙们？"他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三伙人在混战，有意思。"
战斗持续了约莫半个时辰，最终因双方力竭而告终。十几道身影如同下饺子般从空中坠落，正好掉在小岛各处。
陆行舟收敛气息，缓步走向最近的坠落点。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年轻男子正艰难地从沙坑中爬出，看到陆行舟时明显一愣。
"这位前辈"青年警惕地后退半步，随即感受到陆行舟身上深不可测的气息，立刻恭敬行礼，"晚辈方壶仙宗弟子柳青阳，多谢前辈相救。"
陆行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可没救你，是你自己掉下来的。"
柳青阳尴尬地挠挠头，正要说什么，远处传来呼喊声。很快，十几名衣着各异的修士聚集过来，看到陆行舟后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这群人明显分为三派：一方着青衣，袖口绣山峦图案；一方穿蓝袍，胸前有海浪纹饰；最后几人则是白衣飘飘，衣摆处点缀着云霞。
"蓬莱仙岛洛清漪，见过前辈。"一位容貌清丽的女子上前行礼，声音如清泉击石。
"瀛洲仙宗赵无涯，拜见前辈。"为首的蓝袍男子也恭敬行礼，眼中却闪烁着精明的光芒。
三方人马面面相觑，刚才还在生死相搏，此刻却因陆行舟的存在而暂时休战。
柳青阳犹豫片刻，开口道："前辈修为高深，可否为我等做个见证？我们方才争论不休，险些酿成大祸。"
陆行舟挑眉："哦？你们为何争斗？"
三方代表互相看了看，最终洛清漪轻叹一声："回前辈，我们争论的是九嶷界数万年来最大的分歧——人族与妖族，能否共存。"
"荒谬！"柳青阳立刻反驳，"妖族残暴嗜血，千年来屠戮我人族无数，岂能与之共存？"
赵无涯冷笑："柳兄此言差矣。妖族亦有灵智，若能为我所用，何乐而不为？"
三方顿时又剑拔弩张起来。陆行舟饶有兴趣地看着这群年轻人争吵，仿佛看到了前世的影子。
"够了。"他轻轻一挥手，无形的威压让所有人瞬间安静，"既然请我评判，就一个个说清楚。"
洛清漪率先开口："蓬莱一脉认为，万物有灵，妖族与人族本无高低贵贱。千年来争斗不休，实为两族之痛。若能和平共处，共同参悟天道，方为正途。"
"天真！"柳青阳激动道，"方壶仙宗上下皆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族狡诈多变，今日和谈，明日便能翻脸无情。唯有划界而治，互不干涉，才是长久之计。"
赵无涯则露出圆滑的笑容："瀛洲的观点更为实际。妖族中确有凶残之辈，但也有可利用之才。我们主张甄别对待，驯服可用者，诛灭顽抗者。利益至上，何必拘泥于种族之别？"
争论越来越激烈，三方代表面红耳赤，眼看又要动手。陆行舟忽然放声大笑，笑声中蕴含的灵力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前辈为何发笑？"洛清漪不解地问。
陆行舟收起笑容，目光深邃如星空："我笑你们争论数万年而无解的问题，答案其实很简单。"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
"谁赢了，谁就是对的。"陆行舟淡淡道，"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强者制定规则，弱者服从规则，自古如此。"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柳青阳皱眉："前辈的意思是武力决定一切？"
"不全是。"陆行舟负手而立，"但武力却是绝对的保证。只有先将对方打服了，你才有机会传播你的道。"
一阵沉默后，赵无涯眼中精光闪烁："前辈高见！不知前辈可愿来我瀛洲做客卿？以您的修为见识，必能大展宏图。"
"方壶仙宗更需要前辈这样的高人指点！"柳青阳急忙道。
洛清漪轻咬下唇："蓬莱虽不才，但求道之心最诚。前辈若来，必奉为上宾。"
陆行舟看着眼前三张年轻而热切的面孔，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他好像已然不年轻了！”
"客卿之事，容后再议。"他抬头望向远方的海平面，"现在，谁能告诉我，不周山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