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念，你是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再这么磨磨蹭蹭下去，小心把人再弄丢了。”
“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宋清薇的声音在电话里炸开来，“你没瞧见小晴子现在多受欢迎吗？”
端木念听着宋清薇的话，心里泛起密密麻麻地疼，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我给你分析分析下，你仔细听着！”
宋清薇的语速明显加快，“近的有那个何泽川，天天跟在暖晴后头，又是当司机，又是做随身安保。”
“小雪说那可是退伍军哥哥，一身腱子肉，安全感爆棚，虽说暖晴肯定无心于他。”
“可你没瞧见吗？那军哥哥看她的眼神，明显的藏不住好感。”
“还有那个林知意！别以为她穿个教官服就人模狗样的，一肚子花花肠子！”
“借着给大宝小宝上过安全课的由头，老往暖晴跟前凑。”
“上次我们一群人在场，她倒好，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单独邀请暖晴和两个孩子去吃饭，那笑里藏刀的样子，谁看不出她的心思？”
“一身狐媚功夫全用在暖晴身上了，真当我们是死人啊！”
“远的更别提了！宋致远，又是同乡又是学长，千里迢迢跑回来，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还有那个卡琳娜，一来就跟开屏的孔雀似的。”
“还跑去暖晴的公司给她送下午茶，一口一个‘亲爱的’，肉麻得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一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你说说她来凑什么热闹？”
端木念知道宋清薇说的都是事实。
她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只是心乱如麻。
当初是她亲手推开了文暖晴，那些伤人的话像钉子一样，钉在两个人的过往里，拔出来也会留下血淋淋的洞。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资格再站到暖晴面前请求复合。
这几天的旅途相处下来，暖晴待她依旧温和，会提醒她添衣服，会把好吃的分到她碗里。
可那份温和，就像对待普通朋友那样，客气、疏离，发乎情而止乎礼。
她们会聊工作，聊大宝小宝的趣事。
却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随意分享关于自己的任何事，不曾睡前道过一声“晚安”。
端木念还记得，自己以前说过“晚安是很暧昧的词，不能随便说”。
那时暖晴委屈地嘟着嘴，却还是乖乖记在了心里。
如今想来，那些被小孩时刻牢记的细节，都成了刺向她的利刃。
工作日她们虽时常碰面，却找不到单独相处的空隙，完成两人之前约定的事。
周末暖晴要陪孩子，她更是不敢贸然打扰，怕自己的出现会破坏那份难得的温馨。
这种悬而未决的滋味，像温水煮青蛙，一点点啃食着她的理智。
终于，在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她下定决心，不破不立。
哪怕再次摔进深渊，也总比眼睁睁看着暖晴属于别人要好。
雨刚停，天空灰蒙蒙的，空气里带着湿冷的寒意。
干瘪的树枝上挂着零星的水珠，终于承受不住重力，“嗒”地一声滴落下来，砸在端木念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端木念从餐厅里走出来，黑色的风衣将她的身形裹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身后突然涌来一群避雨的人，有人撞了她一下，她下意识地想扶住旁边的栏杆，手从大衣口袋里滑了出来。
她回头想去看是谁撞了自己，可人群像潮水一样涌来又退去，转眼就没了踪影。
街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步履匆匆，只有她站在原地，像一艘迷失方向的船，孤立无援。
端木念有些不知所措，像是刚刚完成一场精疲力竭的赌局。
很显然这场赌局，她输了。
昨天晚上，她攥着手机犹豫了整整三个小时，才终于发出那条信息：“暖晴，你明天有时间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信息发出去的瞬间，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出乎意料的是，暖晴很快回复了：“有，你定时间地点。”
她立刻选了一家偏好暖晴口味的特色餐厅。
定好时间，把地址发了过去。
可这一次，等了很久，手机再也没有响起过。
此刻的文暖晴，正坐在书桌前，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与端木念的聊天界面。
她本来是不想那么快回的，可是意识在遇到端木念所有事上，好像就不受控制般快于内心想法。
她太清楚自己的软肋了，只要关乎端木念的事，所有的理智都会崩塌，所有的防备都会失效。
想了一夜的文暖晴，得出结论，她不能再这样了，人不能在同一个地方一次次的栽倒。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承受一次失去。
而端木念，在发送信息后，就开启了漫漫长夜的失眠。
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听宋清薇的话，去找暖晴复合，可是看着她和韩江雪重新甜蜜的生活在一起。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可是她怕，这种不确定性带来的恐惧感。
她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里一遍遍浮现出暖晴的样子。
从前笑起来会弯成月牙的眼睛，委屈时会微微泛红的鼻尖，还有生气时抿紧的嘴唇。
往昔与今时的轮廓交织在一起，模糊又清晰，让她心如刀绞。
她甚至荒唐地想，要不要爬起来，去揪窗台边那盆绿萝的叶子，一片代表“原谅”，一片代表“不原谅”。
可她终究没有起身，她怕自己揪到最后，得到的是那个最不想面对的答案。
天还没亮，端木念就醒了，比设定的闹钟早了整整一个小时。
窗帘缝隙里漏进一道窄窄的天光，却怎么也照不亮这间空旷的卧室，只留下一层薄薄的、清冷的晨曦。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纹路，一秒一秒地数着时间，盼着见面的时刻快点到来，又怕那个时刻真的来临。
好不容易熬到起床，她站在衣柜前，却犯了难。
满柜子的衣服，她不知道该穿哪一件。
那件黛蓝色的毛衣映入眼帘，她突然想起暖晴说过：“蓝色是最温暖的颜色，像大海，也像你的眼睛。”
她的手指抚过柔软的衣料，又纠结起穿哪一件外套。
就这件黑色风衣吧，深色系，视觉上看起来更稳重，也更能掩饰她此刻的慌乱。
她提前半小时到达餐厅，点了暖晴最爱吃的几道菜，又鬼使神差地点了一瓶高度白酒。
她需要一点勇气，一点能让她开口的勇气。
她坐在餐桌前，双手不停地来回搓着，左右手交替的捏着，停下，然后又重新绞搓在一起。
似乎只有这样做可以给自己能量一样。
餐厅的门被推开，文暖晴准时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米白色的外套，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只是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看不清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端木念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只化作一句沙哑的：“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