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讨论声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围观百姓们看着穆婉清，神情错愕，无论男子还是女子，看她的眼神都和见鬼似的。
在所有人心里，包括那些看不惯沈长安作为的，所认为的也不过是沈长安低头认错。
和穆家保证，再许以重诺将穆婉清接回去，从今以后好好待她。
浪子回头也是人们爱听的佳话呢。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中爆发出猛烈的讨论声，边讨论边忍不住看向穆婉清。
沈长安也愣住了。
穆婉清脸上的表情坦荡又认真，让他想安慰自己对方是在开玩笑，都找不到理由。
不，假的。
一定是假的。
谁不知道穆婉清最爱他，怎么会同他和离？
他想从地上爬起来，怒斥穆婉清赌气也要有个限度。
穆婉清撂下最后一句话，没管周围的人是何反应，转身朝府内走去。
等沈长安从地上爬起来，留给他的只有一个背影。
他不顾形象的冲过去，被门房拦下，脸色狰狞到极致。
“穆婉清，你凭什么和离？！”
“世间只有休妻，从未有和离！”
前面的人停了。
以为是自己的话起到作用，沈长安一喜，想顺势放低姿态，把人哄回去再教训。
这时，穆婉清像是看透他的想法一样笑了。
惊艳过后沈长安最先注意到的是她不曾掩饰的轻蔑。
穆婉清甚至没有说一句话，一眼后便收回目光。
穆家大门彻底在沈长安面前合上。
门外，百姓们的讨论声仍在继续。
看着被妻子提出和离的沈长安，神情各异，甚至多有怜悯。
门内。
转身后的穆婉清没让人扶，神情罕见透着恍惚。
她是背对着的，小云看不清自家小姐脸上的表情。
正犹豫着想要上前时，就见前面的身影踉跄起来。
小云睁大眼睛：“小姐！”
二人中间隔着一小段距离，她着急想去扶人时已来不及，下一刻愣怔住。
在穆婉清即将倒地时，一双手从旁边伸来。
肩膀上多出的那只手，让穆婉清免去摔倒的命运。
抬头看到的是凤憬宸那张熟悉的脸。
她突然有些好奇。
同为男子的凤憬宸，见到自己向沈长安提出和离，会是什么想法。
震惊，还是厌恶？
穆婉清看了好一会，却没从他脸上看见那些意料中的情绪。
凤憬宸看她的眼神很平静，和从前别无二致。
眼底深处似乎有一抹她看不懂的情绪，不是厌恶也不是错愕。
等她再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了。
“穆小姐，你刚刚已经很勇敢，凤某钦佩。”
“和离之事，一定会成功。”
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撞到一处，穆婉清有些恍惚。
她知道，自己今天所做的这些是因为什么。
不，应该说从重生以来，她一步步的谋划，从齐声笙进府，到后来她做的那些事。
将侯府的水彻底搅浑，一直到今天。
其中做的所有，便是为了能当众将沈长安的那些行为说出来。
穆婉清要把他的亏欠、所有恶行，吐露于人前。
同样，她也清楚自己这么做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男女平等的现代，多是家暴出轨的男子，女子们想要离婚尚且会被人说道。
现在甚至不是现代，而是封建教条奉行，以夫为天的古代。
男子三妻四妾是常态，谁家男人纳妾少了，都会被人嘲笑家中夫人是母老虎、怕妻子。
男人做什么都是对的，女子稍有反抗就是她们的不对了。
不用听她也知道，百姓们会讨论什么。
从前同情她所遇非淑的人，知道她要和离后，会认为她荒谬。
这么多年来沈长安都守着她，不过是纳了齐声笙一个。
府上不还是她当家做主。
去青楼？
男人家去青楼又如何，沈长安守着她这么多年够了。
拿嫁妆贴补夫家？
她嫁给沈长安就是沈家的人了，她的东西合该是沈家的。
时下女子被视为男子附庸，一旦有任何脱离的行为，被诟病的只会是她。
沈长安犯下的那些错可以美美隐身，他会成为被人同情对象。
想着，穆婉清神情依旧坚定如昔。
那又如何？
她要和离的想法，从一开始便未有过改变。
“咳。”
轻咳声响起，陷入沉思中的穆婉清和下意识看过去。
静观的凤憬宸也抬头。
不远处，某道身影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放在唇边。
哦，是老父亲穆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