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
外面电线杆上熟悉的口号准时准点响起。
林昭睁开眼，意识一动，昨晚那封信就出现在她面前。
她躺在床上看着信上面内容。
眉间紧蹙，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
把厂里发的工作服丢一边，从柜里选一条碎花布拉吉长裙，出门。
此时外面林抗战张翠芬和那两个堂弟坐在餐桌上吃着早饭。
林昭洗漱干净，也坐在餐桌前，拿着一根油条和一个鸡蛋。慢嚼细咽。
“昭昭，你上班怎么不穿工作服？”张翠芬看见林昭身上裙子。不禁问。
林昭咽下嘴里东西，“今天请假”
此话一落，张翠芬夫妻想起那封信。同时看着她。
“请假？有啥事？”
林昭想起信上内容，看他们夫妻两神色，平静道“私事”
张翠芬看着侄女这样子，她眼里闪过退缩。
她最怕侄女面无表情的样子，眼里寒意可让人看着都胆战心惊。
昨晚酝酿的话，又说不出口了。她推了推丈夫。
林抗战觉得做叔叔向侄女开口丢面子，低头只顾吃东西。
林昭望着对面互相使眼色的夫妻俩。
她吃完就骑车往纺织厂去。
林继军看着出去上班的大堂姐，浑然不知父母昨晚为了他吵了一架，“爸妈，我的工作找得怎么样？”
张翠芬听到儿子的话，脸色立即阴沉，狠狠瞪着丈夫，随即没好气道“再找，急什么。
说完，也转身取下布包，走路上班去。
林抗战望着小儿子，叹气“儿子，如果找不到，你就下乡去吧！”
“爸，大伯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林继民焦急问。
“唉”林抗战摇头，他也不知道大哥这次为什么不帮忙。
他和大哥家关系也不错啊，虽然很少碰面但平时来信也频繁啊，
想不通的林抗战喝完最后一口粥，拍了拍手起身上班去。
林昭骑车到厂里，找到在外面等着接班的组长请假。
然后到邮局直接打电话。
电话线几番周转来到一座海岛上。
此时某海岛部队屋里屋外一排士兵围着司令员大院。
屋里气氛也格外沉闷。
沙发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边上站着他们的警卫员。
一声电话铃声打破了屋里压抑气氛。
距离电话最近的周警卫员瞬间接过电话。“喂”
同时话务机室几个人正色监听。
林昭听到声音，不是她父亲的，淡淡问“你好，这是林抗美家吗？”
周警卫员看一眼司令员，“是，你是哪位？”
“林昭”
周警卫员脸色严肃“林昭同志，请稍等”
说完，他把电话给林抗美。“司令员，您女儿找你，”
林抗美一听，连忙起身走过来接。“喂，是昭昭吗？”
林昭听到声音，听出来，人还没事。“爸”
林抗美一直都在等大女儿电话。
如果不是前几天不方便打电话，他也不会写信过去。
“昭昭，你听爸说，你身为知识青年应该到兵团去接受再教育。我已经把你两个弟弟送过去。”
林昭听到她父亲的话，心里一沉，“一定要去吗？”
“一定要去。”林抗美沉重道
林昭拿着话筒的手微紧“你们现在还好吗？”
“很好，你赶紧过去，也不要担心我们。”
“爸，你们。”林昭轻声问，
“昭昭，赶紧去，建设边疆，保卫边疆那是你们知识青年的使命。”林抗美严肃直接打断女儿的话。
林昭本想问他们需不要她做些什么事。但听到这里，明白了！
“嗯，知道了”，她话落挂电话。
电话另一头。坐在沙发上陆青梅望着愁着脸的丈夫，蹙眉问
“老林，情况也没那么严重，你怎么还把几个孩子送到那边去，那边多冷，你又不是不知道。”
林抗美站在客厅望着窗外大海，严肃的脸闪过担忧。
“昨天政委已经被约谈三次，就为那点事，就谈三次，你说我们会逃得过吗！
陆清梅闻言立即抬头忧心忡忡抬头道“那我们怎么办？那孩子们怎么办？”
“怕个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林抗美牛眼一瞪，一脸凶狠着望着外面那群想监视他的人。
随即想到三个孩子
“你不要担心三个孩子，我老战友在那边不管一二，关键时刻，应该能护着一点。再者让他们三个吃点苦也好，不然到时出大事，也顶不起事。”
陆青梅听到这话叹息道“林腾两个男孩子无所谓，林昭一个女孩，你也舍得？”
“舍不得也要舍得，她是老大，将来不说顶起我的门户，但是也要担得起大事。我的林抗美的女儿，从来不是什么娇娇娥。”林抗美闻言眼里闪过心疼，一脸严肃盯着话筒。
“你还要她但什么事，自从被送走后，人到京市后就不愿回来”
陆青梅脸上愁容瞬间变成失落，说到这个她唉声叹气。
“这些年不回来，肯定是怨我，怨我这个后妈怂恿你把她送走。
现在又去兵团，以后我们有没有机会见面都不知道。”
林抗美听到媳妇话，想起大女儿这些年都不回来的事，心里沉重几分。
算了，过了这一关，以后再弥补吧！
这边林昭走出邮局，回想她父亲的话，又拿出信件。
边疆，兵团。
他父亲已经她那个同父异母两个弟弟送到黑省兵团去了。
黑省兵团。她还没毕业时就听学校动员说。
兵团是屯垦戎边的半军事化管理。
以前是农场，去年改为兵团。
里面人员组合是复员军人和当地人，以及他们这些支边青年。
有工资，工资还可以跟她现在的工资三十块差不多，每个月四十五斤粮食配额。军大衣。待遇也和国营职工一样待遇。
还听说一年干半年，冬天猫冬。
这是军代表来学校这么宣传的，当时很多人都很心动。就是政审很严格。
就是不知道她父亲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真出事，她也逃掉吗？
虽然她户口不在家里，但是当初她送出来时，那是轰轰烈烈的。
岛上人家都知道林家有个大女儿是京市。
那她要不要去呢？
林昭推着车走在满是红色的街道上。
听着街道不断循环的动员知青下乡口号声。以及各种游街的声音，
这是一个太平又混乱的世界。
没有言论自由，也没有人身自由的地方。
出行都要用介绍信的时代。
每天说的每一句，都要仔细斟酌，就怕被那些激进分子抓到把柄大肆渲染。
那到边疆会不会好一点，没有这么多事了。
林昭想到见此，车头一摆，转头往知青办去。
报名过程很顺利。
看来她父亲应该还没到最严重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