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伤势远比看上去更严重。
若无外力,单靠自身这点残存的灵性慢慢恢复,没有三五千年,休想痊愈。
可三首蛟同样身受重创,正是追杀他的最好时机!
一想到兄长那冰冷的眼神,和那句“找不到,就不要回来了”,瑶姬的心就象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不行,必须走!
她再次发力,靠着身后的土墙,竟真的勉强站了起来。
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神魂的撕裂之痛。
“我必须离开。”她看着杨天佑,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可你的伤……”
“与你无关。”
瑶姬打断他,迈开脚步。
一步。
两步。
刚走到茅屋门口,刺目的阳光让她眼前一黑,双腿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前栽倒。
预想中的冰冷地面没有出现。
杨天佑不知何时已抢到她身前,用自己并不壮硕的身体,稳稳地接住了她。
“姑娘,你这又是何苦。”他的声音里满是无奈。
瑶姬的脸颊靠在他的肩头,感受着那凡人身躯传来的,并不宽厚却很坚实的温度,鼻头莫名一酸。
自化形以来,她何曾受过这等委屈?何曾如此狼狈?
在天庭,她是众星捧月的帝女,是兄长羽翼下无忧无虑的妹妹。
可现在,她被兄长赶出家门,被一个下界妖蛟打得险些身死道消,最后,竟要被一个素不相识的凡人搭救。
所有的骄傲、委屈、不甘,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将脸埋在对方的肩上,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斗着,发出压抑的呜咽。
杨天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弄得手足无措,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很快浸湿了他肩头的粗布衣衫。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笨拙地、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象是在安抚一只迷路受伤的灵兽。
“没事的,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
许久,瑶姬才渐渐平复。
她从他怀里退开,绝美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已恢复了几分神女应有的清冷。
“多谢。”
她退回屋里,重新坐下。
她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别说追杀三首蛟,恐怕连这座山都走不出去。
杨天佑看着她这副故作坚强的模样,尤豫了片刻,转身从墙角一个陈旧的包裹里,取出一个用木塞紧紧塞住的竹筒,递了过去。
“我不知道这个对姑娘有没有用。”
瑶姬接过竹筒,入手微凉。
“这是?”
“水。”杨天佑老实回答,随即又补充道,“也不知算不算水。前些日子,天降流星,落于后山。我壮着胆子去看,只见一块焦黑的石头裂开,里面就凝着这么一滴水珠。”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神却很真诚。
“那水珠亮晶晶的,比我读过的所有书中描述的宝石都要好看。我想,此物乃天外而来,定非凡品,便用这竹筒小心收了起来。”
“姑娘你……并非凡人,或许,这天降的奇物,对你能有些用处?”
天降流星?
瑶姬心头一动,却没有抱任何希望。
凡人眼中的天外奇物,于她这等仙神而言,大多也只是些有趣的顽石。
但看着对方那双清澈真诚的眼睛,她终究不忍拂了他的好意。
她拔开了木塞。
刹那间。
一道由日之炽烈、月之清冷、星之璀灿三种神光交织而成的光华,自小小的竹筒口喷薄而出!
一股清圣、祥和、蕴含着无尽生命本源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间茅屋!
屋外的野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
墙角的枯木竟也抽出寸许长的嫩绿新芽!
瑶姬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她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竹筒里那滴静静悬浮,流转着日月星三色的神异液滴,整个人如遭混沌神雷劈中,脑海一片空白。
三……三光神水?!
这可是洪荒传说中,由日光神水、月光神水、星光神水融合而成的无上圣药!
一滴,便可活死人,肉白骨!便是大罗金仙,只要一息尚存,也能倾刻间复原!
这等对准圣都有奇效的先天神物,他……他就这么用一个破竹筒装着,问自己有没有用?!
她看着杨天佑,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惊骇与疑问都压回心底,仰头将竹筒里的那滴三光神水服下。
轰!
浩瀚的生命洪流,在她体内轰然炸开!
那股盘踞在她经脉中,顽固无比的妖力,在这股神圣的力量面前,如沸油泼残雪,瞬间消融殆尽!
断裂的经脉,破碎的内腑,在几个呼吸间便重塑完好,甚至比之前更加坚韧!
照妖镜上那道狰狞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宝光流转,灵性尽复!
她的气息节节攀升,转瞬间便重回大罗金仙中期的巅峰,甚至……还隐隐向前迈出了微不可察的一小步!
瑶姬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浑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舒畅。
她站起身,对着一脸惊愕的杨天佑,行了一个郑重无比的大礼。
“杨天佑,今日之恩,瑶姬没齿难忘。”
杨天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姑娘你没事就好!一滴水而已,算不得什么大恩。”
瑶姬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
“待我办完要事,定有厚报。”
她没有再多做解释。
转身,化作一道比之前更加迅疾、更加凌厉的流光,冲天而起,剑指远方,瞬间消失在天际。
只留下一脸茫然的杨天佑,站在茅屋前,仰着头,喃喃自语。
“这就……飞走了?”
“神仙,真是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