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真正的战场,在更高处。
女娲一步踏出,身影已至九天之上。
她周身,造化之气如海潮般流转,圣威浩荡。
身后,山河社稷图无声展开,图卷中的亿万里山河仿佛活了过来,要将整个洪荒天地都重新纳入画中。
她的对面,后土的身影悄然浮现。
她脚下,十二品净世白莲绽放,圣洁的光辉洗涤一切。
背后,六道轮回的宏大虚影明灭不定,仿佛连接着万古纪元的终与始。
女娲素手一扬,红绣球脱手飞出。
那小巧的绣球迎风便长,化作一颗交织着姻缘红线与杀伐血光的恐怖星辰,带着斩断圣人因果的决绝意志,砸向后土!
后土不闪不避,只是伸出一只莹白如玉的手,对着那颗血色星辰,遥遥一握。
“轮回。”
两个字,轻柔得仿佛叹息。
一股无形却至高无上的法则之力,自她掌心涌出。
那足以砸碎一方大千世界的红绣球,竟在半空中诡异地停滞!
其上缠绕的,属于圣人的无尽杀伐之气,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强行从中剥离、扯出,然后尽数投入了那六道轮回的虚影之中,被碾碎,被磨灭,消弭于无形。
两位圣人的战场,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大道层面的无声湮灭,却比任何轰鸣都更加凶险。
不周山下,战局更为惨烈。
“祝融!你这蠢货,别把火喷到老子的水里!”
“共工!你个憨批,是你的水灭了老子的火!”
祝融与共工一边对骂,一边将焚天神火与滔天弱水,疯狂地倾泻向前方。
在他们面前,一座由河图洛书演化出的混元洛河大阵,正将亿万星辰之力化作无穷无尽的迷宫与壁垒,将所有攻击尽数吞没、转移。
伏羲端坐阵眼,神情淡漠,指尖在伏羲琴上轻轻拨动。
每一次拨弦,阵法便随之变幻,精准地引着祝融的火龙与共工的水龙狠狠撞在一起,爆发出遮天蔽日的毁灭水汽。
阵中,羲和手持日月星三轮,化作三道撕裂空间的流光,不断从最刁钻的角度袭扰。
鲲鹏更是将“知进退”三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他的身影时而在玄冥身后出现,用龙头拐杖狠狠敲一下后心,时而又在祝融屁股后面闪现,仙光斧划过一道阴毒的弧线。
一击不中,便立刻化作一道流光远遁亿万里,绝不恋战。
饶是祝融、共工、玄冥三位祖巫肉身强横无匹,一时间竟也被这座无赖至极的大阵拖住,气得怒吼连连,却始终无法破阵。
另一处,十大妖圣对上了强良与翕兹。
白泽居中调度,英招、商羊从旁辅助,剩下的七位主战妖圣结成北斗战阵,与那两位掌控雷电的祖巫疯狂对轰。
雷与电交织成的法则之网,几乎将那片空间都化作了毁灭的绝地。
十大妖圣虽占着人数优势,却打得异常艰难,稍有不慎,便会被那狂暴的雷霆轰得皮开肉绽,妖血挥洒。
真正的焦点,在战场中央。
帝江、烛九阴、句芒、蓐收、天吴、奢比尸!
足足六位祖巫,将帝俊一人,围困内核!
他们没有多馀的动作,只是挥拳,踢腿,用最纯粹的盘古肉身,打出最原始、最暴力的攻击。
每一击,都足以撕裂空间,粉碎法则!
帝江身形在虚实之间变幻,在空间中肆意穿梭,他的拳头从四面八方,从过去未来的每一个时间节点,同时轰向帝俊。
烛九阴双眼开阖间,时间长河奔涌,时而加速,时而迟滞,要将帝俊彻底拖入时间的乱流,永世沉沦!
然而,帝俊只是静静地立于原地。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六位祖巫。
“焚天大阵,起!”
一声低喝。
他头顶,那张沉寂了万古的焚天图,轰然展开!
灵柩灯、八景宫灯、宝莲灯、翠光两仪灯、玉虚琉璃灯、日月神灯、幽冥鬼灯!
七盏威震洪荒的神灯自图中飞出,瞬间悬于三才四方之位!
太阳真火与太阴真火自图卷中倾泻而下,化作一道屏蔽天穹的阴阳大磨,缓缓转动。
六丁神火、七宝妙火、幽冥鬼火交织成三才绝杀剑阵,四方神灯之力则将大阵威能疯狂催发!
哪怕没有其他人帮助,这焚天大阵依旧展现出了焚灭万古的恐怖威力。
哪怕是祝融引以为傲的本源神火,在这座大阵面前,都温顺得如同风中残烛。
“吼!”
六位祖巫蕴含着各自法则的拳头,狠狠砸在火焰壁垒之上,仅仅只是让那层火光泛起了一阵微不足道的涟漪。
帝江撕裂空间,却发现自己依旧在那片无边无际的火焰囚笼之中。
烛九阴逆乱时间,却发现这火焰仿佛亘古便在燃烧,无始无终,根本不在时间长河之内!
斩却执念,晋升准圣后期的帝俊,此刻才真正展露出了他身为上古皇者的无上锋芒!
以一敌六!
“朕为天帝,当镇压世间一切不服!”
帝俊的声音在火焰世界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化作天宪,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而在下方更为广阔的战场上,燃灯道人正领着一众妖将,与大巫所率领的巫族精锐绞杀在一起。
燃灯手持乾坤尺,小心翼翼地躲在妖群最后方,面色凝重。
他时不时打出一道寂灭神光,却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那些气息强横的大巫,专挑软柿子捏。
“道友们,顶住!为了天庭的荣耀,为了陛下的荣光,顶住啊!”
他一边声嘶力竭地喊着,一边又悄悄向后挪了挪。
这鬼地方,太危险了。
得想个办法,保存有用之身,以待天庭大兴。
不周山上的惊天厮杀,是一块投入死水中的万度烙铁。
整个洪荒,瞬间沸腾!
量劫劫气自战场中心冲天而起,化作肉眼可见的猩红雾海,朝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
雾气无孔不入。
钻入山川,渗进河流,浸染每一个生灵的神魂。
东荒,一处灵气盎然的山谷,两只正在相互梳理毛发的白鹿,瞳孔骤然被血色注满。
下一刻,它们用那曾亲昵蹭过对方的犄角,狠狠刺入了彼此的身体。
西海,一座珊瑚礁中,共生了百万年的鱼群,毫无征兆地开始相互撕咬吞噬,清澈的海水被染得一片浑浊。
仇恨、暴戾、杀戮的欲望,被劫气催发到了极致。
所有因畏惧而压抑的,因利益而克制的,因血脉而隐忍的恶意,此刻尽数化作了最原始的疯狂。
大大小小的战斗,在洪荒的每一个角落同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