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上此宝,再点上三十六位外门师弟,下山去吧。”
“去东海之滨,人族祖地。”
“将我玄门正统的丹、器、符、阵之法,传于他们,让他们知晓,何为真正的仙家手段,何为我人教大道。
玄都接过那滚烫的火焚葫芦,一股血脉相连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他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将葫芦郑重地抱在怀里,对着老子再次深深一拜。
“弟子,遵命。”
看着玄都领着一群弟子化作流光下山,老子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感知到,另外几位圣人的目光,也落在了此处。
不过,无妨。
我乃人教教主,教化人族,天经地义,你们,总不能拦着吧?
须弥山,大雄宝殿。
接引与准提正为座下弟子讲解佛法,心头忽地一动。
准提睁开眼,看向东海方向,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他用骼膊肘碰了碰身旁的接引。
“师兄,你看,太清师兄坐不住了。”
接引那张悲苦的脸上,也浮现一抹了然。
他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殿下正襟危坐的青华与观音身上。
“太清师兄此举,乃是应有之义。只是,人族乃我西方教大兴之基,岂能让他一人独占了先机。”
准提嘿嘿一笑,搓了搓手。
“师兄说的是!丹、符之术,我等或许稍逊一筹。但要论炼器与阵法,摩利支天老师亲传的法门,岂是区区太清一脉能比的?”
他这话,底气十足。
接引道:“我佛门教化,当润物无声,亦当雷霆万钧。如今,正是万钧之时。”
他的目光在殿中扫过,声音变得庄重。
“青华,观音。”
“弟子在。”
青华与观音齐齐出列。
“你二人,将五百外门弟子全部带走,即刻前往东海之滨。”接引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太清师兄传他的玄门大道,你们,便传我佛门护法神通。”
“告诉人族,何为真正的降魔之器,何为无上的守护大阵。”
“让他们明白,我佛门不仅有慈悲,亦有金刚怒目!”
“遵法旨!”
青华与观音躬身领命。
观音手捧清净琉璃瓶,瓶中杨柳枝青翠欲滴,她那张慈悲的面容上,多了一份身为佛门弟子的担当。
她知晓,此行,是她拜入师门后,真正的第一场考验。
很快,须弥山上佛光涌动,一朵巨大的金色莲台托举着五百名佛门弟子,在圣人法力下,浩浩荡荡,朝着东方飞去。
……
五庄观。
镇元子正与红云在人参果树下对弈。
他拈起一枚白子,迟迟没有落下,目光却穿透了无尽空间,落在了东海之滨。
“呵呵,都坐不住了。”镇元子抚须轻笑。
一旁的红云探头看了一眼棋盘,又看了看镇元子脸上的神情,好奇地问道:“老哥,又有什么热闹事了?”
镇元子将棋子丢回棋盒,笑道:“太清与接引,都派了弟子去人族传道,争那教化气运去了。”
“哦?”红云顿时来了兴致,“那可是有好戏看了!一个是玄门正宗,一个是新晋佛门,这不得打起来?”
“打不起来。”镇元子摇了摇头,“都是圣人门下,体面还是要的。最多,也就是在教化人族的方式上,各显神通,比个高低罢了。”
红云摸了摸下巴,眼珠子一转。
“老哥,你说,咱们是不是也……”
镇元子闻言,看向自己这位老友,眼中的笑意终于不再掩饰。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我等地仙一脉,虽不求那天地主角的气运,但顺水推舟,取一瓢功德气运,亦是美事。”
镇元-子站起身,拍了拍道袍。
“人族如今面对天材地宝,只知原地取材,却不知培育之道。”
“你我二人,皆与草木灵根有缘。不如,便由你去走一遭,传授他们栽培灵植之法。”
“让他们知晓,生生不息,方为长久之道。”
红云一听,抚掌大笑。
“妙啊!此法最合我的脾性!”
他当即起身,连棋局都顾不上了。
“老哥你等着,我这就去!让他们瞧瞧,什么叫专业对口!”
镇元子看着红云兴冲冲化作红光远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化作一片深邃。
……
人族祖地,东海之滨。
一座巨大的部落广场上,篝火熊熊,人声鼎沸。
族人们正围着一头刚刚被肢解的虎妖尸骸,兴奋地分配着战利品。
就在此时,三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几乎在同一时间,降临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
东方,一道玄黄之气垂落,无形的大道威压让整个广场的喧嚣瞬间凝固。
玄都带着三十六位人教弟子,出现在部落上空,衣袂飘飘,不染尘埃。
他看着下方那血腥的场景和野蛮的欢呼,那份属于无为道心的清静,让他本能地皱起了眉。
西方,梵音禅唱由远及近,一朵巨大的金莲托着上千道身影缓缓降下,祥和的佛光洒落,让每一个沐浴其中的人族都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宁静与温暖。
观音看着那些浴血的族人,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泯。
她手中杨柳枝轻轻一洒,点点甘露落下,一名断臂汉子伤口处的鲜血立刻止住,竟有肉芽在缓缓生长。
南方,一道炽热的红光毫无征兆地闪过,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红云老祖笑呵呵地现出身形,他看着广场上的虎妖骨架,咂了咂嘴。
“哎呀,可惜了,可惜了!这虎骨拿来泡酒,可是大补啊!你们这么拆了,药性都流失了七八成!”
三方人马,成品字形立于半空,彼此对望。
空气,死一般地寂静下来。
玄都看着那佛光万丈的庞大队伍,又看了看那个孤身一人却气息浩瀚如海的红云老祖,抱着火焚葫芦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师尊……
您不是说,只有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