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利支天如今坐镇西方,黄州岛空着也是空着,你便带他去那边安顿吧。”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紫光夫人的宝扇之上。
“想来,一件极品先天灵宝,应是够你用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紫光夫人手中的宝扇发出一阵清越嗡鸣,乾坤二气流转,仿佛能颠倒世界。
此扇,正是辰星借分身化形的天地伟力,以四片笆蕉叶融合天干地坤两位星官的精血,硬生生炼出的极品先天灵宝。
其名,乾坤扇。
“安顿好之后,便去添加仙庭。”
辰星的语气依旧温和,说出的内容,却足以让洪荒风云变色。
“待东王公身死道消之后,将他那件极品先天灵宝万仙图,取来。”
大儿子紫薇有两件极品先天灵宝护身。
这二儿子勾陈,自然也不能偏颇。
只能,再苦一苦那位不知死活的东王公了。
“是。”
紫光夫人再次一礼,抱着勾陈,身形化作一道紫色流光,瞬息间便消失在天穹宫的尽头。
不过数日。
南海之上,黄州岛。
紫光夫人的身影已跨越无尽虚空,降临此地。
只是此刻,在黄州岛的护山大阵之外,正跪着一道瘦骨嶙峋的身影。
那是一只猴子。
其修为,不过金仙。
紫光对此并不意外,这猴子的来历,本体早已尽数告知于她。
她身形一晃,无声无息地落在猴子跟前。
随手一挥,那隔绝天地的护山大阵便洞开一道门户。
“进来吧。”
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绪。
那猴子猛地抬头,眼中先是茫然,随即被一股无法形容的狂喜所淹没。
他不敢多言,甚至不敢多看,只是颤斗着起身,小心翼翼地跟在紫光夫人的身后。
岛屿中心,柳树林。
紫光在那方白玉高台上坐定,才将目光投向下方那只拘谨到骨子里的猴子。
“你是来求道的。”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那猴子再也无法支撑,猛地跪倒在地,以头抢地,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是!小兽六耳猕猴,听闻娘娘道场在此,特来求道!”
“无论任何脏活累活,小兽都愿做!只求娘娘能赐下一门可修之法!”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象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
紫光了然。
混世四猴,六耳猕猴。
只因按捺不住求道之心,偷听鸿钧讲道,便被道祖降下“法不传六耳”的天谴。
从此,他的人生便只剩下悲惨。
洪荒之大,竟无他容身之地。
任何大能,只需看他一眼,便如避蛇蝎,无人敢传法于他。
他出世便是金仙,整整三十个元会过去,依旧还是金仙。
若非金仙长生,他怕是早就化作一抱黄土。
直到那一天,他的天赋神通,无意间听到了一个足以颠复他认知的秘密。
斗姆圣人,分身,黄州岛。
于是,他来了。
然后,便是一跪。
这一跪,就是数万年。
“我并非摩利支天,不过你之事,我亦可做主。”
紫光夫人的声音,如一道天宪纶音,在六耳猕猴的元神中炸响。
“你偷听讲道,本是罪过。”
“然上天有好生之德,你这三十个元会的苦日,数万年的苦跪,亦是在偿还昔日种下的罪孽。”
“今日,你罪果已消。”
她看着下方那激动到浑身痉孪的猴子,声音依旧淡漠。
“若你能三花皆九品,我便收你为徒。”
“在那之前,便在我这黄州岛,做个守山的吧。”
“日后,称我为紫光夫人便可。”
话音落下,她屈指一弹。
一道蕴含着无穷玄奥的星光,没入了六耳猕猴的识海。
那是一篇直指大罗金仙的无上修行法门。
轰!
六耳猕猴只觉整个元神都在这篇功法面前,被彻底撑开,撕裂,然后重塑!
在这一刻,尽数化作决堤的洪流,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对着高台之上的紫光夫人,嚎啕大哭。
而后,重重叩首。
额头早已血肉模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出那句迟了三十个元会的话。
“谢……谢夫人……再造之恩!”
…………
南海,黄州岛上,千年光阴,恍如一梦。
那株曾被雷火劈得焦黑的柳树,如今已是万千柳条垂落,生机盎然,每一根都流淌着精纯的乙木道韵。
树下,一只猴子盘膝而坐,气息沉凝如渊。
他身上的毛发不再杂乱,根根闪铄着淡金光泽。
太乙金仙初期。
六耳猕猴呼出一口气,那股浊气触地,竟凝成一块道韵自生的顽石。
他睁开双眼,望向岛屿中心那座白玉高台,眼神中是化不开的虔诚与敬畏。
就在这时,高台之上,那方由无尽造化之气汇聚的神胎,骤然迸发亿万道紫色霞光。
霞光中,一个约莫二十三四岁的青年男子,自光晕里缓缓走出。
他身着一袭绣着麒麟踏云的紫色帝袍,面容俊朗,气质谦逊,一双眼眸清澈见底,却又仿佛蕴藏着无尽星海。
他对着高台上的紫光夫人,恭躬敬敬地躬身一拜,声音温润如玉。
“孩儿勾陈,拜见母亲。”
“起来吧。”
紫光夫人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伸手将勾陈扶起,眼中满是慈爱。
大罗金仙中期。
天赋与紫薇相当。
他一出世,便已站在无数生灵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终点。
紫光夫人牵着勾陈的手,来到柳树下。
“六耳。”
“弟子在!”
六耳猕猴连忙起身,深深躬身,姿态放到了最低。
“我与勾陈要外出一趟,短则百年,长则千年。”
紫光夫人的声音平淡,却仿佛带着某种天地至理,让人无法生出违逆之心。
“这黄州岛,便交由你看管了。”
“弟子遵命!”
六耳猕猴没有问要去何处,也没有问所为何事,只是重重叩首。
“定不负夫人所托!”
紫光夫人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她带着勾陈,一步踏出,母子二人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