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她无法理解，却又感到无比亲切的玄妙之气，自虚空中而来，不断洗刷着她的巫神之躯。
那与生俱来，混杂在血脉深处的开天煞气，竟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被净化了大半，变得温和而纯粹。
更让她心惊的是，在她真灵的最深处，那片被无尽煞气包裹的混沌之地，此刻竟隐隐有了一丝悸动。
仿佛有一颗种子，历经亿万年的沉寂，终于吸收到了第一缕阳光雨露。
即将，破土而出。
讲道结束，那充斥整个紫霄宫的玄奥道音缓缓消散。
鸿钧睁开双眼，目光在最前排那八个紫色蒲团上扫过。
“尔等，可有疑问？”
他的声音很轻，却自带一种无形的威严，清淅地宣告了提问的资格仅限于这八人。
后方三千客心头一凛，刚刚因道行大进而升起的狂喜，被这无形的阶级秩序瞬间浇灭。
他们不敢有半分怨言，只能死死竖起耳朵，生怕错过接下来任何一个字。
第一个蒲团上，太清老子缓缓起身。
他并未刻意行礼，只是站起身的动作，便与天地至理相合，无为而自然。
他开口，声音无波无澜，仿佛不是在提问，而是在陈述一个早已存在的真理。
“敢问圣人，何为圣人？”
这个问题，直指大道终极。
殿内，连祖巫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鸿钧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声音平淡，却如天道律法，一字一句，凿进每个生灵的元神深处。
“元神寄托天道，历万劫而不灭，沾因果而不沾身。”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众生。
“圣人之下，皆为蝼蚁。”
这最后八个字，如同一座无形的山岳，轰然压在三千客的心头，让无数大能脸色煞白。
第二个蒲团上，女娲起身行礼，姿容温婉，声音清越，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造化之意。
“成圣之法，有几何？”
鸿钧颔首：“三千大道，条条可证。然归纳起来，具体之法有四。”
“其一，法则证道。”
“其二，世界证道。”
“其三，斩三尸证道。”
“其四，功德证道。”
他补充道：“功德证道，根基最浅。其馀三法，强弱在人，不在法。”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皆有所悟。法则有高下，世界有大小，斩尸的灵宝亦有品阶之别，前路如何，全看个人。
第三个蒲团上，接引面带疾苦，双手合十，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渴望。
“不知圣人是以何法证道？斗姆圣人，又是何法？”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星神一脉，太一、帝俊等人更是瞬间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望向高台。
鸿钧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紫霄宫，望向了无垠星海的方向，声音里多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吾，乃斩三尸证道。”
“斗姆道友，乃世界证道。”
“哈哈哈！”太一闻言，再也按捺不住，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那份发自内心的骄傲，让周身的太阳真火都明亮了三分。
世界证道！
听起来，就比那斩什么尸体要宏大得多！
轮到第四个蒲团的上清通天，他性子最是直接，几乎是跳了起来。
他眼中剑气勃发，战意昂扬，对着高台一拱手，声音洪亮如剑鸣。
“敢问老师！这殿中，何人能与我辈争锋，证得那无上圣位？！”
这个问题，狂傲，直接，却也问出了最关键的内核。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鸿钧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
“若只论证道混元大罗，前三排者，皆有希望。”
话音刚落，第二、三排的鲲鹏、冥河、红云等人，眼中爆发出难以自抑的狂喜。
圣人金口玉言！这是给了他们一张通往终极的门票！
然而，鸿钧的下一句话，却将他们瞬间打入冰窟。
“若论成圣。”
他的手，轻轻指向了第一排那八个紫色的蒲团。
“仅此八人。”
三千客中，一片死寂。
第五个蒲团上，镇元子手持拂尘，稳稳起身，他神情镇定，问出了所有人的困惑。
“证道与成圣，莫非还有区别？”
“然。”鸿钧点头。
“证道，是证混元大罗金仙。成圣，亦是混元大罗金仙。但混元大罗金仙，不一定是圣人。”
“境界相同，圣人元神寄托天道，万劫不灭。而混元大罗，虽有无边伟力，却无此特性，依旧有陨落之危。”
他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更让众生心神摇曳的秘闻。
“当然，若是先证得混元大罗，再得圣位，两者叠加，实力自会远超单纯的圣人，或单纯的混元大罗。”
“譬如吾，譬如斗姆道友，皆是如此。”
殿内，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原来，圣人与圣人之间，亦有云泥之别！
帝俊与太一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更加炽烈的火焰。
第六个蒲团上，紫薇大帝站起身。
他身姿挺拔，帝皇威仪与谦逊温和完美地融于一体，声音清朗。
“敢问圣人，那混元与圣位同证者，又有几何？”
鸿钧看了他一眼，那双包容万古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他缓缓摇头。
“混元、圣位同证者，需大机缘、大毅力、大智慧，缺一不可。”
“未来变量无穷，吾，亦看不清。”
连圣人都看不清！
这五个字，反而让帝俊、太一等人心头更加火热。
看不清，便代表着有机会！
这时，第七个蒲团上的后土，终于从那玄妙的共鸣中苏醒。
她脸上带着一丝迷罔，却还是遵循着本能站了起来，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确定。
“圣人……我等巫族不修元神，可有出路？”
此言一出，祝融、帝江等祖巫瞬间紧张起来，十二双眼睛死死盯着高台，连大气都不敢喘。
鸿钧的目光落在后土身上，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奇异的色彩。
毕竟蒲团乃天道所设，没想到会对祖巫产生如此影响。
“巫族出路，在你。”
“你自身之变化，想必已有所感应。三次讲道，若不缺席，自可于体内，诞生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