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掉最后的抵抗力量,朱雀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灰尘。
她环视着这座已然化作战场的麒麟崖,清了清嗓子,用足以让每一个凤族儿郎都听清的声音,下达了此行的最终指令。
“好了,前菜吃完,该上正餐了!”
“目标,麒麟宝库!”
“都给我听好了!”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土匪般的豪迈与兴奋,“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别说灵宝仙材,就是地上铺的玉砖,墙上挂的壁画,看着顺眼的,都给我撬下来带走!
“一根毛!都不能给始麒麟留下!”
“哦——!”
数万凤族精锐发出一阵震天的欢呼,那声音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下一刻,整个麒麟崖彻底乱了套。
原本仙气缭绕的灵药园,被一群神鸟如同蝗虫过境般洗劫一空,连根都刨得干干净净。
恢弘的麒麟殿内,几只凤凰正合力拆着始麒麟那张由万年寒玉雕琢而成的宝座,一边拆还一边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玩意儿搬回去是做窝好,还是磨爪子好。
更多的凤族,则径直冲向了那座象征着走兽一脉万古积累的巨大宝库。
在四位大罗金仙巅峰的联手之下,宝库的禁制脆弱得象是一层窗户纸。
大门洞开的瞬间,那足以闪瞎太乙金仙的无尽宝光,映照出了一张张写满了贪婪与狂喜的鸟脸。
“发财了!发财了!”
“这个是我的!谁也别跟我抢!”
“快快快!把那个装起来!那个看着就值钱!”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井然有序。
朱雀叉着腰,站在宝库门口,象个监工头子,满意地看着族人们将一座座由灵宝、仙材堆积而成的小山,飞快地搬空。
她甚至还抽空一扇子拍飞了一只试图私藏一块极品仙金的毕方鸟,笑骂道:“出息!等回去了论功行赏,少不了你的!现在都给老娘先收进公库!”
百年光阴,在凤族高效的“搬家”行动中,转瞬即逝。
当最后一株仙草被连根拔起,当最后一块玉砖被小心翼翼地撬下。
整座麒麟崖,除了那些搬不走的石头山,真正是……家徒四壁,空空如也。
朱雀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那张俏脸上,终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她一挥手。
“收工!”
“回家,分赃!”
霎时间,那片笼罩了麒麟崖百年的火烧云,如同退潮般,迅速散去。
只留下一片狼借,满目疮痍,以及在山风中呜咽作响的,始麒麟那破碎的霸业。
西方边境。
那座由万龙之力铸就的天地囚笼,已在混元金仙的怒火下摇摇欲坠。
百年光阴,对始麒麟而言,是焚心煮骨的百年。对龙族来说,亦是濒临极限的百年。
大阵之内,再无一头龙族尚有完好的鳞甲。烛龙那魁悟的身躯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伤口,握着长枪的手臂只剩下森森白骨,全凭一股不屈的战意支撑着。
青龙的青龙甲早已开裂,嘴角挂着无法抑制的血沫,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就连作为阵眼的数万龙族太乙金仙,亦是个个元神黯淡,法力枯竭,仿佛风中残烛。
“撤!”
玄武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疲惫。
他猛地喷出一口本命精血,洒在身前的阵盘之上。
嗡——!
那即将崩溃的万龙归元大阵,在这一刻,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灿的光芒。整座大阵化作一道无匹的斥力,将那暴怒中的始麒麟猛地向后推开亿万里!
趁此空隙,玄武没有丝毫尤豫,大袖一挥,卷起所有已然力竭的龙族儿郎,连同那残破的阵盘,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瞬间遁入虚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吼——!”
当始麒麟稳住身形,撕碎那最后的阵法馀波时,眼前早已是人去楼空。
只剩下满目疮痍的大地,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龙族的血腥与不屈。
他就象一拳打在棉花上,满腔的怒火与杀意,竟无处宣泄。
“本座要你们死!”
他咆哮着,混元金仙的神念再次铺天盖地地扫荡开来,试图找出那群泥鳅的藏身之处。
同时,他心念一动,再次尝试联系麒麟崖。
这一次,没有了阵法的隔绝。
可他得到的,依旧是死寂。
那根连接着他与族地的神魂纽带,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干脆利落地……剪断了。
一股比被围攻百年更加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攥住了始麒麟的心脏。
他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随即化作一种极致的,不敢置信的惊骇。
顾不得再去追杀那群该死的龙族,他猛地转身,化作一道比来时更加疯狂,更加不顾一切的金色流光,朝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
越是靠近麒麟崖,始麒麟的心,便越是下沉。
太安静了。
往日里,隔着亿万里都能感受到的,那股属于走兽一脉圣地的祥瑞与威严,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气沉沉的,仿佛连天地都为之哀悼的寂灭。
当那座熟悉的神山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时,始麒麟的速度,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他悬浮在半空中,呆呆地看着下方。
那不是他的家。
那是一片废墟。
是他麒麟一族,宏伟壮丽的坟墓。
万仞神山被削去了山尖,光秃秃的,象个被砍了头的巨人。
山体上布满了烧灼与轰击的痕迹,无数宫殿楼阁化作残垣断壁,冒着尚未熄灭的黑烟。
往日里仙气缭绕的灵药园,如今只剩下一个个光秃秃的土坑。
护山的神兽雕像被砸得粉碎,碎石混杂着族人的残骸,铺满了每一条路径。
血,染红了整座山。
始麒麟缓缓降下身形,双脚落在那片熟悉的,如今却满是裂痕的麒麟殿广场上。
他跟跄着,一步步走向那高耸的殿门。
殿门早已不知去向。
他走入殿内,那张由万年寒玉雕琢而成,像征着他无上权柄的宝座,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新撬出来的坑。
坑边,还散落着几块寒玉的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