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甩开他,我烧了三成精血,队伍里有十几个好手,也因为强行提速,伤了本源,怕是没个几万年修养,是恢复不过来了。”
青鸾揉了揉发胀的眉心,语气里满是疲惫。
“再这么下去,别说拖一万年,再拖一千年,我的人就要先崩溃了。”
应龙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我这边,也不轻松。”
他苦笑一声:“自从麒麟族那帮疯狗涌进东方,我之前埋下的那些暗子,十有八九都断了联系。”
“不过……”
应龙话锋一转,疲惫的眼中却闪过一抹冷酷的厉色。
“我们的目的,达到了。”
“始麒麟为了追查被劫的物资,在走兽一脉内部掀起了数场血腥清洗,宁杀错不放过,如今东方大地的走兽族群,对他已是貌合神离,暗中恨不得生食其肉。”
“他找回了七成物资,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人心。”
“一个霸主,一旦失去了麾下的拥护,那他的霸业,根基便已腐朽。”
这话说得冷酷,却让青鸾精神一振。
她瞬间明白了应龙的深意。
她们这两万年的辛苦,并非无用功!
她们不是在和麒麟族打消耗战,而是在打一场诛心之战!
应龙看着她,继续说道:“唯一的问题是,始麒麟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东方那点损失了。”
“他把所有的力量,都用来追杀你们。”
“他想用你的头颅,来震慑所有心怀不轨之辈。”
青鸾的脸色,重新变得凝重。
她们成功地将一头坐镇中军的猛虎,引出了山林,可代价是,这头猛虎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到了她们的身上。
“那我们……”青鸾的声音有些发颤。
“还得继续。”
应龙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象一块被烈火与寒冰反复淬炼过的顽铁。
“陛下和族长还需要一万年。这一万年,我们光是存在,本身就是对始麒麟最大的牵制。”
“只要我们还在,始麒麟的目光,就会被死死地钉在搜捕我们这件事上,无暇他顾。”
“可这一万年……”青鸾的脸上,满是苦涩。
“会比之前的两万年,加起来还要难熬。”应龙替她说完了后半句。
山涧中,阴风如刀,刮得人道心都生出几分寒意。
应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流中,都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如此情况,只能先问问玄武道友了。”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涧里显得有些空洞。
“以他之能,或许能有破局之法。”
青鸾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提议。
眼下的困局,早已超出了她们这些前线将领所能应对的范畴,再硬撑下去,除了白白折损人手,不会有任何结果。
应龙不再尤豫,当即掐动法诀,一道微弱的灵光自他指尖亮起,化作一枚虚幻的龙鳞,瞬间没入虚空,朝着遥远的东海飞去。
做完这一切,两人相顾无言,唯有沉默。
……
与此同时,东海龙宫。
与那山涧中的死寂压抑截然不同,此地正是一片喜气洋洋。
大殿之内,刚刚出关的玄武,正站在一幅巨大的阵图前,神采飞扬,滔滔不绝。
他那张万年不变的古井无波脸上,此刻竟是红光满面,捻着胡须的手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轻颤,显然是兴奋到了极点。
“二位殿下请看!”
他一指阵图的内核,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自豪。
“这‘万龙归元大阵’!经我万载推演,又耗费了凤族支持来的海量资源,其威力,比我最初预想的,还要强上三分!”
烛龙和青龙凑在阵图前,脑袋都快挤到了一起,听得是两眼放光。
“老乌龟,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这玩意儿到底有啥用?”烛龙性子最急,一巴掌拍在玄武的龟甲上,发出“邦”的一声闷响。
玄武被他拍得一个趔趄,却也不恼,反而得意地挺了挺胸膛。
“此阵,并无半点攻伐之能。”
“什么?”烛龙的眉毛顿时拧成了一团,“搞了半天,你弄出个没牙的老虎?”
“二哥莫急。”青龙倒是沉得住气,他看出了阵图中的些许门道,目光灼灼地盯着玄武,“丞相的意思,是此阵另有玄机?”
“三殿下所言甚是!”
玄武赞许地点了点头,随即清了清嗓子,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调子说道:
“此阵,虽无攻伐之能,但只要我龙族儿郎身处阵中,便可与大阵连为一体,法力互通,源源不绝!”
他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这么说吧,只要大阵不破,哪怕是一位刚刚踏入大罗金仙初期的族人,在大阵的加持下,亦能发挥出……堪比大罗金仙巅峰的法力!”
“唯一的缺憾,便是此阵一旦布下,除了撤阵,便再难移动分毫。”
大殿之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瞬,烛龙那粗犷的咆哮声,几乎要将龙宫的顶给掀了!
“我操!”
他一把抱住玄武,像拎小鸡一样将他举了起来,在他那光溜溜的脑袋上狠狠亲了一口!
“哈哈哈哈!老乌龟!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青龙也是喜不自胜,他虽然不象烛龙那般失态,但那双湛蓝的龙目中,也满是沸腾的喜悦。
他对着玄武郑重一揖:“丞相辛苦了!大阵有此神威,已是天佑我族,不敢再多求其他!”
“咳咳……二殿下,快放我下来……”玄武被勒得满脸通红,手舞足蹈,“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三人正闹作一团,憧憬着龙族即将到来的辉煌未来。
就在这时。
一道微光,毫无征兆地在殿中亮起。
那枚承载着应龙讯息的虚幻龙鳞,凭空浮现。
大殿内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
烛龙放下了玄武,青龙收起了笑容,三人对视一眼,神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玄武伸手一点,那龙鳞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的眉心。
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