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廷法则仲裁庭,并非坐落于凡俗殿宇,而是悬浮于九天之上、灵脉金融网内核数据洪流交汇处的一方独立界域。
此地无砖无瓦,唯有无数流动的、由纯粹法则符文构筑的阶梯、平台与席位,如同一个巨大而精密的立体棋局,参与者皆是以神魂投影或法身降临。
此刻,仲裁庭中央的“辩议台”两侧,已凝聚起代表双方意志的灵影。
左侧,司马氏一方,以司马诠大长老的法身投影为首,辅以数名精通仙界律法与契约规则、舌绽莲花的家族长老。他们身后,光幕流转,展示着精心准备的证据链:从顾家族运持续下跌的k线图,到顾厌肉身被标价的资材清单,再到“能量瘤a”异变后展现出的“不可控进化”风险数据,最后是那引发规则冲击的“丹霞门楼虚影”影象。所有证据都指向一个内核——顾厌及其关联物是“高风险负资产”,而古道统的回应是“无主遗迹的失控扰动”,严重威胁现行资本秩序。
右侧,代表“丹霞”古道统及顾家的一方,却显得势单力薄。顾伯山神魂微弱,勉强凝聚虚影,眼神中带着愤怒与不屈。令人意外的是,华清道院观察员云芷,竟也立于此侧,虽未明确表态支持,但其存在本身,便是一种无形的立场宣示。他们身后,没有复杂的数据图表,只有那金红霞光与丹霞门楼虚影残留的法则馀韵在缓缓流转,散发着古老而威严的气息。
仲裁庭上空,三尊由浩瀚法则凝聚而成、面容模糊不清的“仲裁者”虚影高悬,如同天道化身,漠然注视着下方。他们是仲裁庭的意志体现,将根据规则与证据做出最终裁定。
“仲裁开始。”中央的仲裁者虚影发出宏大而冰冷的声音,直接定下调子,“申请方,陈述理由。”
司马诠的法身踏前一步,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将仲裁申请书中的三点论据娓娓道来,每一句都引动周围法则符文的微微共鸣,试图将“古道统失效论”烙印进仲裁逻辑之中。
“……综上所述,‘丹霞’古道统主体已亡,其残馀认证不具备现行效力。其此次回应,实为无主遗迹失控,严重破坏契约稳定与规则秩序。恳请仲裁庭明断,宣告其回应无效,恢复秩序,并对风险源施加必要管制!”
他的陈述条理清淅,逻辑严密,完全立足于现行资本规则体系,极具说服力。辩议台周围的法则符文明显向着司马氏一方倾斜了几分。
轮到顾家一方陈述。顾伯山深吸一口气,压下神魂的颤斗,他不懂太多律法规则,只能凭借一腔血诚与那融入灵魂的道统感应,发出源自血脉的呐喊:
“仲裁者明鉴!‘丹霞’道统从未消亡!它烙印于我顾家血脉深处,守护我等至今!司马氏巧取豪夺,欲行灭绝之事,道统显圣,乃守护契约,匡扶正义!岂能因强权贪欲,便否定太初盟约?!”
他的话语带着悲愤,引动了那残留的霞光微微闪铄,但在精密的法则辩议场中,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甚至有些不合时宜。周围的法则符文波动平复,并未给予太多回应。
司马氏一方几人嘴角已露出冷笑。
就在此时,一直静默的云芷,忽然上前一步。她并未直接为顾家辩护,而是面向仲裁者,清冷开口,所言内容却瞬间扭转了气氛:
“道院观察员云芷,基于观察记录,提交补充信息。”
她指尖轻点,一道青金色流光没入仲裁庭内核。
“一、‘丹霞’古道统回应,其法则波动优先级,经道院秘法初步判定,确系超越现行灵脉金融网内核规则层级。此非‘失效遗迹’所能具备。”
“二、目标顾厌体内‘能量瘤a’,于道统霞光洗礼下,其能量性质趋于稳定,信息扰动态初步规整,并表现出与古道统法则的深度契合。此迹象表明,道统回应具备‘正向引导’与‘秩序赋予’效应,与‘失控扰动’定性不符。”
“三、依据《太古盟约遗存保护通则》(仙界隐性规则之一),对于尚存认证回应能力的古道统,其权限地位需予以谨慎认定,而非简单以‘主体湮灭’为由直接否决。”
云芷的陈述,有理有据,引用的甚至是仙界更高层面的隐性规则,瞬间将司马氏精心构建的“失效论”撕开了一道口子!她并未偏袒任何一方,只是陈述观测事实与更高层规则,但其立场,已然清淅!
仲裁者虚影微微波动,显然,云芷提交的信息权重极高。
司马诠脸色微沉,立刻反击:“云执事所言,不过一面之词!道统波动优先级或高,然其无主失控是实!‘能量瘤a’之变化,焉知非其自身进化巧合?《太古盟约保护通则》适用范围存疑,岂能用于干扰现行秩序?!”
双方围绕“道统是否有效”、“回应是否失控”、“规则优先级与适用性”等内核焦点,展开了激烈的唇枪舌战。法则符文随着辩论激烈闪铄、碰撞,整个仲裁庭仿佛化作了规则与逻辑的战场。
司马氏一方倚仗对现行规则的熟悉与大量“实证”,步步紧逼。
云芷则凭借道院的超然地位与对更高规则的引用,稳扎稳打。
顾伯山虽插不上话,但其存在与那微弱的霞光共鸣,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证言。
辩论陷入胶着。
就在此时,司马氏一位长老抛出了杀手锏:“即便退一万步,承认此古道统残留些许权限,但其认证对象——顾厌,乃是被判定为‘灭绝级’风险的‘变异共生体’!将此等危物置于古道统认证之下,岂非纵虎归山,祸乱仙界?此乃危及众生之大事,仲裁庭岂能因小义而失大节?!”
此言一出,直接将问题拔高到了“仙界安危”的层面,试图以大势压人。
场面再次对顾家不利。
然而,谁也未曾注意到,就在这规则激烈交锋、因果剧烈扰动的仲裁庭内,那端坐于辩议台一侧、始终沉默如同塑象的顾厌神魂投影(因其昏迷,仅为象征性存在),其丹田位置那黄金瘤的虚影,那暗金纹路,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吸收、解析着周围那浩瀚而混乱的规则辩论产生的信息洪流!
它那“信息扰动态”的内核,仿佛一个贪婪的学徒,正在这最高级别的规则碰撞中,如饥似渴地学习着、进化着……
唇枪舌战,规则博弈。
表面上是司马氏与古道统的较量。
暗地里,一个更加恐怖的“学生”,正在这场盛宴中,悄然汲取着养分。
仲裁的结果尚未可知。
但无论结果如何,这场仲裁本身,似乎都在成为滋养那“不可控进化”的又一剂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