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室外,因“灵魂带宽”异变而引发的短暂骚动,很快被更高层面的意志强行压制下去。
廖长老发出的紧急报告,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并未立即得到破解屏障的授权,反而引来了更高级别的注视。
就在研究员们调整设备,试图更精细地捕捉那诡异的数据共鸣时,整个三级防护实验室,乃至更广阔局域的灵脉金融网背景波动,都猛地一滞!
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天之上的庞大意志,如同无形的冰山,轰然降临!
实验室内的所有光源瞬间黯淡了一瞬,随即被一种更加冰冷、更加恒定、仿佛源自法则本身的白光所取代。空气变得粘稠,灵气的流动近乎凝固,所有研究员,包括金丹期的姜执事和修为深不可测的廖长老,都感到灵魂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悸动与难以抗拒的压迫感,不由自主地躬身垂首,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道模糊不清、却散发着俾睨众生、执掌规则气息的虚影,缓缓在观察室外的半空中凝聚。那虚影并非实体,更象是由无数冰冷的符文和数据流构成,其内核处,隐约可见一个代表着司马氏权柄的古老印记。
司马老祖的法旨!
并非真身降临,仅仅是一道跨越遥远距离投射而来的意志显化,其威势便已让在场所有人心胆俱寒!
“何事需惊动本座?”一个宏大、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直接在每个人的识海中响起,如同天道律令,不容置疑。
廖长老强忍着灵魂的战栗,以最简洁、最躬敬的神念,将守护屏障的异常、破解的失败,以及刚刚发现的“灵魂带宽”与金融网的诡异共鸣,迅速汇报上去。
那模糊的虚影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将“目光”投向了观察室内那金红色的守护光罩,以及光罩内昏迷的顾厌。
“……丹霞馀烬……先天灵髓……窃网之能……有趣。”
司马老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其中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如同发现稀有实验材料的兴趣。
“区区残契守护,也配阻我司马之路?”
话音未落,那模糊的虚影中,一道纯粹由冰冷法则凝聚而成的光束,如同天道之鞭,无声无息地射出,径直抽向那金红色的守护光罩!
这一击,没有任何浩大的声势,没有狂暴的能量宣泄,只有最本质、最直接的规则碾压!
光束所过之处,虚空仿佛都被冻结、剥离,露出底层冰冷的法则网络。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心碎的碎裂声,在寂静的观察室内外异常清淅地响起!
那之前抵御了所有物理、能量、法则干扰的坚固光罩,在被那法则光束击中的瞬间,其表面流淌的古老符文如同受到惊吓般剧烈闪铄、明灭不定,随即,一道道细密的裂纹以被击中的点为中心,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金红色的光华急剧黯淡,那温暖而威严的气息如同潮水般退去。
仅仅一击!
那源自太初盟约、让廖长老等人束手无策的守护屏障,便在司马老祖的法则碾压下,濒临崩溃!
光罩之内,顾伯山和苏婉同时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那屏障与顾伯山怀中的残契,以及与顾厌血脉深处的灵因紧密相连,屏障受创,他们二人也遭到了强烈的反噬!顾伯山怀中的木盒更是“嘭”的一声彻底碎裂,露出了里面那块布满裂痕、光泽黯淡的残破玉契。
而昏迷中的顾厌,更是身体剧烈一震,七窍中都渗出了细细的血丝,丹田处的黄金瘤传递出一股极其狂暴、愤怒,却又带着一丝本能惊惧的剧烈波动!
“记录。”司马老祖那宏大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处理完琐事般的漠然,“屏障已破。按原定‘优化方案’执行。此子‘窃网’之能,列为最高研究串行,务必解析其原理,化为我用。”
那模糊的虚影开始缓缓消散,冰冷的威压也随之褪去。
“谨遵老祖法旨!”以廖长老为首,所有研究员齐声应诺,声音中充满了敬畏与狂热。
老祖法旨降临,一切障碍,皆为齑粉!
这就是绝对的力量!这就是站在仙界资本顶端的意志!
观察室内,金红色的光罩如同破碎的琉璃,化作点点流光,彻底消散。冰冷的白光再次毫无阻碍地笼罩下来,照在顾厌一家身上,也照在那块几乎碎裂的残契之上。
屏障消失了。
最后的庇护所,被无情地碾碎。
顾伯山跟跄着,捡起地上那布满裂痕的残契,紧紧攥在手中,玉石的棱角刺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苏婉扑到金属台边,看着儿子七窍渗血的惨状,发出无声的哀泣。
资本的巨轮,碾过古老的守护,继续沿着它既定的、冰冷的轨道,轰然前行。
廖长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目光重新变得冷酷而专注。
“屏障已除。准备‘灵根嫁接与经脉重塑’手术。立刻执行!”
冰冷的指令下达,穿着白袍的研究员们再次如同精确的机械,推着那台改造设备,走向毫无防备的顾厌。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最后一丝温暖彻底淹没。
但在那破碎的残契深处,在那流淌着丹霞血脉的骨髓灵髓之中,在那连接着全族灵魂的带宽节点之上,一丝被强行压制、却更加不屈的火焰,正在无声地燃烧。
压制,从来不是终结。
往往是更猛烈反抗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