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员的身影如同滴入水中的墨迹，消散无踪。
那份包装精美的“知识赋能打包贷”虽被拒绝，但其展示出的近乎完整的通关攻略，深深烙印在每个族人的脑海里。
而顾叔带回的关于“怀璧其罪”的致命谣言，更是让破庙内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棚户区的阴影里，似乎有无数双贪婪或好奇的眼睛在窥探，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众人心惊肉跳。
内无粮草，外有豺狼。
前路被知识壁垒堵死，后退是债务深渊。
进退维谷，形容的便是此刻的顾家。
“族长……现在怎么办？”一个族人声音干涩，目光下意识地瞟向庙外，仿佛能通过破壁看到那些无形的窥视者，“那谣言……万一有人信了……”
顾伯山脸色阴沉如水，胸膛剧烈起伏。他何尝不知这谣言的恶毒？一旦有亡命之徒或者某些急于求成的小家族信以为真，前来抢夺那根本不存在的“南宫题库”和“邪功”，以顾家现在这状态，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哪怕只是一点点！
必须让顾厌在那“千机罗盘”上弄出点象样的动静！
可资源呢？
功法被锁，灵石耗尽，丹药更是妄想。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庙角的阴影再次不自然地扭动起来。
这一次，来的不是风险员。
鬼手七那模糊的身影缓缓渗出，幽绿的目光扫过庙内众人，发出低沉而难听的嗤笑：“嘿嘿……看来麻烦不小啊。司马家的肥肉没吃上，反倒成了别人眼里的肥肉了？”
他仿佛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顾伯山警剔地盯着他：“你又来干什么？”
“自然是来做生意。”鬼手七慢悠悠地道，目光却落在了那枚被版权扩展警告封锁的《引气诀》玉简上，“怎么样？正版的路走不通，打包贷又不敢要，我这倒还有条稍微便宜点的‘小道’。”
他模糊的手臂一翻，掌心不再是实物，而是一枚由阴影构成的、不断变幻形态的诡异符文。
“《引气诀》第二层‘凝气篇’的‘盗版解析版’。”他压低声音，如同毒蛇吐信，“不是原版，是我找人‘逆向推导’出来的，大概有原版六七成的效果，还有些微小的……嗯，‘优化’（可能是指更适合旁门左道速成的危险改动）。价格嘛，只要司马家打包贷的一个零头——十五块下品灵石。或者……”
他幽绿的目光变得玩味起来，扫过众人：“……等值的‘灵魂记忆碎片’。比如，你们刚才拒绝司马家贷款时，那种‘坚定’、‘不甘’又‘恐惧’的混合情绪记忆，截取那么一小段给我。这玩意儿某些修炼特殊功法的客户，挺喜欢收集的。”
盗版功法！
抽取灵魂记忆碎片！
这比之前索要魂力波动记录更加诡异和危险！灵魂记忆涉及一个人的内核情感与认知，一旦被抽取，天知道会有什么后遗症，又会被用作何种邪门用途！
价格虽然降了，但这代价，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休想！”顾伯山厉声拒绝，毫不尤豫。
动用灵魂记忆，这触碰到了底线。
“啧，那就没办法了。”鬼手七似乎早有预料，无所谓地收起那阴影符文，“那你们就继续抱着那破玉简发呆，等着别人打上门来吧。”
他作势欲走。
“等等！”顾伯山猛地喝道，心脏狂跳。他知道鬼手七是唯一可能提供实时资源的渠道了，尽管是毒药。“除了灵魂记忆……还有什么能抵押？”
鬼手七的身影停顿下来，幽绿的光芒闪铄不定，似乎在计算，最终慢悠悠地道：“看你们也确实榨不出什么油水了……这样吧，换个方式。你们不是有那‘待审核’的资格吗？把那号牌给我‘托管’十二个时辰。我拿去……做个小小的‘风险对冲’操作，赚点差价。抵押期间，号牌的一切功能正常，不影响你们使用。怎么样？这代价，够轻了吧？”
托管号牌？
十二个时辰？
做风险对冲？
顾伯山瞬间警觉！这号牌是他们进入考场的唯一凭证，更是与那司马家契约直接关联的东西！交给鬼手七这种黑市鬣狗十二个时辰？天知道他会在上面动什么手脚！所谓的“风险对冲”，很可能是在用他们的资格去进行某种极其危险的赌博或布局！
这看似“轻”的代价，背后隐藏的风险，可能比抵押灵魂记忆更加不可预测！
又是一个裹着糖衣的毒药！
就在顾伯山脸色变幻，难以决断之际——
一直昏睡的顾厌，身体再次毫无征兆地颤斗起来！这一次，不再是抵触或警告，而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渴望与急切！
同时，他怀中那盛放着古老残契的黑色木盒，竟也再次震颤起来！盒盖猛地弹开，那卷残破的皮卷自动飞出一角，其上那代表“丹霞真人”的古老复合灵纹印记，竟然再次灼热发亮！
但这一次，它指向的不再是那《引气诀》玉简，而是穿透了庙宇的墙壁，直指远方华清道院的方向！并且传递出一股模糊却持续的牵引感！
仿佛在那道院的某个角落，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着这份残契！
这突如其来的异动，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鬼手七幽绿的目光猛地锁定在那发光震颤的残契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诧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是……丹霞祖师的‘溯源灵引’？竟然还没消散？！”鬼手七失声低语，随即象是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顾伯山，语气急促了几分，甚至带上了一丝之前从未有过的急切：
“老顾！我们做个交易！我不要你抵押号牌了！你让我用秘法近距离‘观摹’这残契灵引一炷香时间！就一炷香！我立刻奉上《凝气篇》解析版，外加三块……不，五块下品灵石！”
鬼手七的态度瞬间大变！
从之前的居高临下、步步紧逼，变成了近乎等价交换，甚至主动加码！
这残契灵引，竟然对鬼手七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
顾伯山愣住了，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这残契是顾家最后的依凭之一，让这来历不明的黑市贩子近距离观摹，风险未知。但相比抵押灵魂和号牌，这似乎是眼下最不坏的选择？而且还能白得功法和灵石？
就在他尤豫的这片刻——
那残契的牵引感骤然加强，仿佛远方那呼唤它的东西正在变得活跃！而顾厌身体的颤斗也愈发剧烈，仿佛那呼唤与他丹田内的东西也产生了某种共鸣！
鬼手七见状，似乎生怕错过机会，猛地一咬牙，再次加码：“十块下品灵石！外加一次免费使用‘黑螺巷低阶疗养阵’的机会！给他用！”他指向昏睡的顾厌，“只要一炷香！我以幽冥道起誓，绝不损坏残契分毫！”
条件优厚得令人难以置信！
顾伯山看着剧烈震颤的残契和痛苦挣扎的顾厌，又看看一脸急切的鬼手七，知道不能再尤豫了。
这残契的异动，或许是危机，但也可能是转机！
“好！”他猛地一咬牙，“就一炷香！你立誓！”
鬼手七毫不尤豫，立刻以极其诡异的方式发下了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幽冥誓言，黑气缭绕，显然约束力极强。
誓言一成，他立刻迫不及待地扑到那残契前，眼中幽绿光芒大盛，双手结出复杂古怪的法印，整个人仿佛化为一团模糊的阴影，将那份残契笼罩，开始全神贯注地“观摹”那闪铄的灵引。
而顾伯山则拿到了那枚记载着《凝气篇解析版》的黑色骨片，以及十块微微泛着凉意的下品灵石。
知识、灵石、甚至一次疗养机会。
代价是，让鬼手七窥探祖宗残契的秘密。
这最终代价，究竟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