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狗眼看人低(1 / 1)

那护卫投下的阴影,冰冷而沉重,带着灵铠特有的金属寒气,几乎将顾伯山周身残存的一点暖意彻底吸走。

护卫并未立即呵斥,只是用那种打量秽物的、毫无情绪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扫视着他,从沾满污渍的头发丝,到破烂道袍下渗血的绷带,最后落在他死死按在胸口的、那只脏污不堪的手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远处仙都的喧嚣、飞舟的嗡鸣、灵兽的低嘶,都象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变得模糊不清。顾伯山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心脏疯狂撞击肋骨的声音,咚咚咚,如同被困的野兽在绝望地撞着牢笼。

他喉咙发干,嘴唇翕动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阶级威压和自身极致的卑微,象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

护卫的眉头越皱越紧,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厌烦。他终于开口,声音通过面甲传出,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嗡鸣,冰冷得不带一丝人味:

“此地非乞讨之所,速退。”

乞讨?

顾伯山浑身一颤,一股混杂着屈辱和荒谬的悲愤猛地冲上头顶,冲得他眼前阵阵发黑。

他顾家举族献祭,赌上一切,来到这仙家之地,竟被当作乞儿?

不!不是!

他几乎是凭借着一股来自血脉深处的、最后的倔强,猛地抬起头,迎上那护卫冰冷的目光。因为过于激动和虚弱,他的声音嘶哑破裂,象是破旧的风箱:

“我……我不是乞讨!我……我是来报名的!送我家族子弟……入幼塾!”

话音落下,不仅那护卫愣了一下,连附近几个原本漠不关心的、排着队的华服修士也投来了诧异的目光,随即,那诧异迅速转化为毫不掩饰的讥讽和看好戏的神情。

“报名?”护卫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嘲弄,他抬手指了指那长长的、光鲜亮丽的队伍,“看见了吗?那才是报名的地方。荐书呢?”

“有!我有!”顾伯山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手忙脚乱地,几乎是撕扯着从怀里掏出那个紧紧贴肉放着的黑色小木盒。因为紧张和恐惧,他的手指颤斗得厉害,好几次才勉强打开盒盖,露出了里面那卷陈旧、破损、带着焦痕的皮卷。

他小心翼翼地将残卷取出,双手捧着,如同捧着一碰即碎的梦幻,递向那护卫,声音里带着卑微的祈求:“大人……您看……这是我顾家祖上与华清道院签下的旧契……可否……可否通融……”

护卫甚至没有低头去看那卷轴,他的目光依旧落在顾伯山破烂的衣袍和腿上的污血上,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轻微的、讽刺的弧度。

“旧契?”他哼了一声,声音里的鄙夷几乎凝成实质,“这年头,什么破烂玩意都敢拿来当荐书了?谁知道是哪个山旮旯里刨出来的废纸?规矩!要验资!灵石呢?”

“灵……灵石?”顾伯山一愣,下意识地捂紧了怀里那个干瘪的兽皮袋。

“废话!”护卫不耐烦地呵斥,“华清道院附属幼塾,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地方吗?没有足够的灵石保证金,证明你有培养子弟的财力,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这是规矩!看你这穷酸样,拿得出一千下品灵石的保证金吗?”

一千下品灵石?!

顾伯山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血液仿佛瞬间冻僵。他怀里那点零碎,连五十块都凑不齐,还是品相最差、杂质最多的那种!

一千灵石?那对他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是足以压垮整个顾家的巨山!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护卫见状,眼中的鄙夷更盛,仿佛早已料到如此。

“拿不出来?”护卫冷笑一声,“那就滚远点!别在这里碍眼!”

说着,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将顾伯山推开。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一种刻意拿捏的、居高临下的腔调:

“何事喧哗啊?”

只见那名刚才抬头示意护卫的执事弟子,不知何时已踱步走了过来。

他身着月白道袍,面料光滑,隐隐有灵光流动,与顾伯山的破旧道袍形成惨烈对比。他面容尚算年轻,但眼神里却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世故和精明,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程式化的微笑,目光轻飘飘地扫过顾伯山,如同扫过一粒尘埃。

那护卫立刻收手,微微躬身:“李执事,一个不知哪里来的破落户,拿张不知所谓的旧纸片就想来报名,还拿不出保证金,正要驱赶。”

李执事闻言,脸上那丝虚假的微笑丝毫未变,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顾伯山手中那卷残破的契约上,只是轻轻一瞥,便露出了然的神情,仿佛见过太多类似的情景。

“哦?旧契?”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淅地传入周围每一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玩味,“这倒是稀罕物。不过嘛……”

他拖长了声音,上下打量着顾伯山,那目光如同无形的触手,仔细地掂量着顾伯山每一寸衣衫的价值,每一次呼吸里蕴含的灵气浓度。

“规矩就是规矩。荐书嘛,不管是新的旧的,总得是有‘分量’的人递上来,才作数。”他轻笑一声,意有所指,“不然,岂不是什么沟渠里的泥鳅,都想来跃这道龙门了?”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声,那些华服修士们显然很享受这出免费的“闹剧”。

顾伯山的脸颊火烧火燎,巨大的屈辱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死死攥着那卷残契,指甲几乎要掐进皮卷里。

李执事仿佛没看到他的窘迫,继续用那副温和却冰冷的腔调说道:“这样吧,看你大老远跑来也不容易。保证金呢,是硬性规定,少一块都不行。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愈发“和善”,却也更显幽深:“若是实在手头不便,我这边呢,倒也可以‘代为通融’一二。只是这上下打点,总是需要些‘辛苦费’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图穷匕见!

这才是真正的门坎!隐性的索贿!

那护卫冰冷的驱逐是明面上的规则,而这李执事看似“通融”的话语,才是真正扎向寒门心脏的、淬毒的软刀子!

顾伯山的心脏象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缓缓收紧。他明白了,所谓的“验资”,所谓的“规矩”,不过是另一场赤裸裸的剥削的开始。没有灵石,你连被规则碾压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先被这看门的小鬼扒掉一层皮!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干涩得发疼。他颤斗着手,伸进怀里,摸索着那个干瘪的兽皮袋。每一次摩擦,都象是能听到族人绝望的喘息和变卖家当时的沉默。

他掏出了那个袋子,袋子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寥寥无几、黯淡无光、甚至型状都不规则的碎灵,以及那几件可怜的、几乎感应不到灵性的零碎。

他甚至不敢完全打开袋口,只是微微敞开着,递向那李执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大人……通融……通融……我……我只有这些……全族……就这些了……”

李执事脸上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他只是微微垂下眼皮,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灵法器,在那袋口微微一扫。

过程不足半息。

随即,他嘴角那丝弧度变得越发明显,却也更冷,带着一种早已料定的、毫不意外的嘲讽。

“呵。”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象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笑又肮脏的东西。

他甚至没有用手去接那个袋子,仿佛怕脏了自己的手。只是微微抬起下巴,用眼角馀光瞥着顾伯山,声音依旧保持着那种令人作呕的“平和”:

“这位道友?你是来消遣我的吗?”

他伸出手指,虚虚地点了点那个兽皮袋,语气骤然转冷,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威胁:

“就这点垃圾,连给管事们润笔都不够!还想让我替你担干系?滚吧!别再让我看到你!否则,下次就不是让你‘滚’这么简单了!”

话音落下,他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猛地一甩袍袖,转身就走,回到他那光鲜亮丽的登记台后,脸上重新挂起那副程式化的笑容,接待下一位递上金光闪闪荐书的华服修士,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那护卫得到明确的指令,再不留情,上前一步,猛地推了顾伯山一把!

“滚开!老东西!听见没有!”

顾伯山本就虚弱不堪,被这蕴含微弱灵力的一推,跟跄着向后跌去,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兽雕像底座上,后脊梁骨磕得生疼,眼前金星乱冒。怀里的木盒差点脱手,那个干瘪的灵石袋更是掉落在脚边的尘埃里,几块最碎的灵石甚至滚落出来,沾满了灰土。

狼狈不堪,尊严尽失。

周围的嗤笑声变得清淅起来,那些冷漠的、看好戏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他挣扎着想弯腰去捡那些散落的碎灵——那是族人的骨血!可那护卫就站在面前,冰冷的目光锁定着他,仿佛他再敢有任何动作,就会立刻被当作垃圾彻底清扫。

顾伯山的手指僵在半空,最终无力地垂下。

他靠着冰冷的石座,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不是因为疼痛,而是那几乎要炸裂开的屈辱和绝望。

第一道门,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叩响,就被看门狗的“灵石探测术”扒得干干净净,碾落尘埃。

怀里的残卷仿佛也在发烫,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倒计时的滴答声,在他灵魂深处疯狂回响,一声声,催魂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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