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切换,如同镜头猛地拉远,从那阴冷绝望的土地庙,瞬间跨越千山万水,聚焦于一片仙云缭绕、灵气氤氲的煌煌之地。
华清道院。
并非其内核山门,仅是其坐落于繁华修真巨城“云梦仙都”之畔的附属幼塾局域,便已是气象万千,令人望之目眩神迷。
高耸入云的玉白石门楼,镌刻着“华清道院附属幼塾”八个古篆大字,灵光流转,道韵天成。门前广场以整块的温灵宝玉铺就,光可鉴人,倒映着天空中穿梭不息的各色流光。
今日,正是幼塾“开源日”,接收荐书报名的第一天。
场面堪称盛大。
一艘艘华丽精致的家族飞舟缓缓降落在指定局域,舟身镶崁着各色珍稀宝石,符文闪铄,彰显著其主人不凡的财力与地位。更有甚者,乘坐着罕见灵兽坐骑而来,鳞甲狰狞、羽翼华美的灵兽低声嘶鸣,散发出强大的气息,引得周围人群阵阵低呼。
从飞舟和灵兽背上下来的,无不是锦衣华服、气息绵长的修士。男子大多器宇轩昂,女子则仙姿缥缈,彼此见面,谈笑风生,言语间皆是“道途”、“仙缘”、“我家麒麟儿近日又参悟了某道法诀”之类,气氛轻松而优越。
他们身边,跟着一个个粉雕玉琢、眼神灵动的孩童。这些孩子小的不过三四岁,大的也不过六七岁,但个个根骨清奇,周身灵气充盈,显然自幼便享受着最好的资源培养,有的甚至已然有了炼气一二层的微末修为。他们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眼神中充满了自信与被宠溺的光彩。
长长的报名队伍从门楼下的接待处一直延伸出来,井然有序。负责接待的道院执事弟子们身着统一的月白道袍,神色矜持而淡漠,熟练地查验着一份份材质不凡、灵光盎然的荐书——有玉简、有金册、有蕴含强大修士神念印记的法符……每一份都代表着其背后家族的权势与底蕴。
空气里弥漫着高级灵香的味道和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灵气波动。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以灵茶代酒),这里不象是严格的入学测试场,更象是一场顶级修真世家的豪华联谊会。
然而,在这片流光溢彩、仙气飘飘的景象边缘,在一个最不起眼的、靠近街道拐角的阴影里,却瑟缩着一个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的身影。
是顾伯山。
他依旧穿着那身沾满污秽、破烂不堪的道袍,头发灰白散乱,脸上刻满了疲惫与风霜,小腿上草草包扎的伤口还隐隐渗着血。与周围那些光鲜亮丽的人群相比,他就象是误入琼楼玉宇的乞丐,显得如此扎眼,却又被所有人下意识地无视。
他紧紧地蜷缩着身体,仿佛想将自己藏进阴影里。一只脏兮兮的手死死地按在胸口,那里贴身藏着那份用全族命运换来的、残破的古老契约卷轴。另一只手里,则紧紧攥着一个干瘪丑陋的、用最粗糙的兽皮缝制的袋子——里面装着族人拆骨卖血、变卖所有残破家当才勉强凑出来的、不足五十块的下品灵石,而且大多品相极差,杂质斑驳。
他紧张地、几乎是不敢呼吸地,望着那高耸的门楼,望着那长长的、由锦衣华服者排成的队伍,望着那些气度不凡的执事弟子。
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卑微,有恐惧,有难以言喻的巨大压力,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期盼。
那扇门,那么近,又那么远。
那条队伍,排着的仿佛不是人,而是一座座他永远无法逾越的、由灵石和权势堆砌而成的高山。
他手中的残卷和那袋寒酸的灵石,在此地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微不足道。
然而,他却没有退后。
他只是那样死死地站着,攥着全族最后的希望,象一颗即将被洪流冲走的顽石,紧张地、执拗地,望着那片他渴望闯入、却又深知其残酷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光鲜战场。
巨大的、令人窒息的贫富与阶级落差,在此刻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第二卷《教育军备竞赛》的残酷冲突,在这无声的画面中,已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