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家族会议2(1 / 1)

顾厌再度陷入深度昏厥,气息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微弱,嘴角那缕淡金色的血痕触目惊心。

丹田处的“黄金瘤”彻底的安静了,仿佛方才那剧烈的异变耗尽了它最后一丝活力。

祠堂内,族人们陆续从灵魂冲击的馀波中挣扎出来,呻吟声、咳嗽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馀生般的虚脱与茫然。

绝望,并未因那意外的插曲而改变,反而因顾厌状况的恶化而更加沉重。

但顾伯山却不同。

他依旧保持着环抱儿子的姿势,背脊却挺得笔直,不再是靠墙瘫坐。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深处,狂涛骇浪般的震惊和激动已被强行压下,转化为一种极度疲惫却锐利如鹰隼的光芒。他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将顾厌安置在苏婉怀中,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苏婉抬起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顾伯山没有解释,只是用眼神示意她照顾好孩子。

然后,他站起身。

他的动作有些跟跄,灵魂透支和方才的冲击让他虚弱不堪,但每一步都踩得异常坚定。他走到祠堂中央,那块三尺见方的、早已黯淡无光的灵石地板上站定。目光如沉甸甸的刀子,缓缓扫过一张张灰败麻木的脸。

“都……”他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异常清淅地穿透了压抑的空气,“……过来。”

简单的两个字,却带着一种久违的、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

族人们迟钝地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此刻的顾伯山,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被债务和痛苦压垮的父亲,眼底燃烧着某种他们看不懂的、近乎疯狂的火星。

“伯山?”一位族老虚弱地开口,带着疑问。

“过来!”顾伯山加重了语气,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都过来!有事……要议!”

“议事?”有人喃喃重复,语气里充满了荒谬感,“现在……还有什么可议的……”议如何死得更体面些吗?

但顾伯山那异常的神情和语气,还是让残存的本能和一丝微弱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们。

族人们相互搀扶着,拖着虚弱不堪的身体,慢慢地、沉默地围拢过来,在祠堂中央形成了一个松散的、死气沉沉的圈。

顾伯山站在中心,目光再次扫过众人,看到的是依旧浓郁的绝望和麻木。他知道,那希望的火星太过微弱,稍有不慎就会被这无尽的黑暗吞噬。他不能直接喊出“华清道院”或“下月初九”,那太过惊世骇俗,只会被当成疯子的呓语。

他深吸一口气,选择了最务实、最能切入当下绝境的角度开口,声音低沉而压抑:

“鬼手七的话,你们都听到了。”他提起那个令人屈辱的名字,看到不少人脸上浮现出痛苦和憎恶,“他说我们这么硬熬,是在加速找死。”

人群中响起几声压抑的啜泣和无奈的叹息。

“那堆石头,”顾伯山指向角落里那寥寥十几块劣质灵石,“快没了。我们的魂力,也快被抽干了。转化……撑不了几天了。”

这是血淋淋的现实,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厌儿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下一次……下一次再象刚才那样……可能就……”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但所有人都明白。顾厌的身体,已经经不起再一次那样的折腾。

“我们……”顾伯山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难道就真的……只能在这里,一天天等着被抽干,等着厌儿……等着黑市那些杂碎给我们敲响丧钟吗?!”

不似往常的沉默。

这一次,沉默中不再只有麻木,还多了一丝被话语勾起的、微弱的不甘和痛苦。

“不然……还能怎样?”之前那位族老苦涩地反问,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得在陈默中灭亡!

顾伯山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那位族老,又缓缓扫视众人,声音压得更低,却更加清淅,仿佛在陈述一个刚刚发现的、残酷却必须面对的事实:

“我刚才……抱住厌儿的时候……好象又听到他……说胡话了。”

族人们微微一怔,顾厌的呓语他们早已习惯,无非是“饿”、“灵石”。

“这次……不一样。”顾伯山语气凝重,仿佛在回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他好象……反复在念叨几个词……‘道院’……‘初九’……‘荐书’……”

这几个词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虽然轻微,却让围拢的族人眼神波动了一下。

“道院?什么道院?”

“初九?下月初九吗?”

“荐书?那是什么东西?”

零星的问题下意识地冒出,带着困惑,却不再是全然的死寂。

“我不知道!”顾伯山猛地打断他们,语气带着一种焦灼和急切,仿佛也被这模糊的信息困扰,“我听不清!厌儿说得太模糊!但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每个人脸上,“但是鬼手七那混蛋也说漏了嘴!他说赌我们能熬过半年的盘口被人扫了!说有什么‘高人’觉得我们命不该绝!”

他将鬼手七的恶毒嘲讽扭曲成了一丝虚无缥缈的“外部佐证”,强行注入这微弱的希望之中。

“你们想想!”顾伯山的声音带着一种煽动性的力量,尽管他自己也身心俱疲,“厌儿身上这鬼东西,是金丹胚胎!再差也是金丹!司马家为什么这么紧盯着?为什么非要我们当这个‘培养皿’?因为它有价值!有大价值!”

“我们顾家!现在唯一的筹码!就是厌儿!和他肚子里这个鬼东西!”他几乎是在低吼,额角青筋暴起,“难道我们真的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点价值被司马家榨干,看着我们自己烂死在这里,看着厌儿变成一具空壳吗?!”

“我们不能自己给自己找条活路吗?!哪怕这路再窄再险?!”

“道院!什么样的道院会需要‘荐书’?那肯定是能培养人的地方!是需要天才的地方!厌儿现在这样算天才吗?不算!但他有这金丹胚胎!这算不算一种……一种‘资质’?!我们能不能……能不能拿这个去碰碰运气?!”

“初九!如果是下月初九!我们还有多少时间?不到二十天!这二十天,我们是躺在这里等死,还是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去打听清楚这‘道院’到底是什么!这‘荐书’到底要怎么才能弄到?!”

顾伯山的话语如同连珠炮,没有给出任何确切的答案,而是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将一个看似荒谬的可能性,用一种极度务实、紧扣当前绝境的方式,硬生生塞进了所有人的脑海里。

他没有描绘美好的未来,而是在指出一条比等死稍微主动一点的、或许能死得有点意义的“险路”!

祠堂内再次陷入沉默。

但这次的沉默,不再是纯粹的绝望。

人们的眼神开始变化,麻木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困惑、挣扎、计算,以及一丝被绝境逼出来的、疯狂的考量。

是啊,横竖都是死。

等死,死得毫无价值,甚至成为赌徒的笑料。

去拼一把,打听消息,谋划那虚无缥缈的“荐书”,可能死得更快,但也可能……万一呢?

那“道院”、“初九”、“荐书”的碎片,与鬼手七的话、与顾厌体内的金丹胚胎、与司马家的重视程度……这些碎片被顾伯山强行拼凑在一起,构成了一个看似荒谬却并非完全不可能的猜想。

希望,从未如此刻般具体——具体到是一个需要去打听的消息,一个需要去谋划的资格,一个确切的时间点。

“可是……”有人艰难地开口,“荐书……去哪弄?我们……拿什么去弄?”

“不知道!”顾伯山坦然承认,目光却更加锐利,“所以我们要议!要拿出最后一点力气去想!祖上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还有谁认得外面的人?谁能冒险出去打听消息?哪怕……只是弄清楚到底是哪个‘道院’!‘荐书’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会议,终于不再是空洞的绝望发泄,而是转向了务实的依旧绝望的谋划。

虽然前路依然一片漆黑,虽然希望缈茫得如同幻影,但情绪的转折点已然出现——从被动承受绝望,开始转向主动谋划(哪怕是绝望的谋划)。

家族会议,在死寂的废墟上,终于点燃了一缕微弱的、摇曳的、却目标明确的火焰。

而那火焰的内核,便是顾伯山死死攥在手中的、由两次灵魂窃听拼凑出的——关于“华清道院”和“下月初九”的绝密情报。

他只是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将其化作问题,引导着家族,走向那条唯一的、狭窄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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