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警报蜂鸣,如同地狱恶鬼的嘶嚎,从门坎内那个猩红闪铄的“镇灵匣”中疯狂爆发!刺目的红光将祠堂里每一张绝望的脸映照得如同厉鬼,也将顾厌那双燃烧着淡金色火焰的瞳孔,牢牢锁定在警报的内核!
“异常灵力波动!强度激增!来源锁定:目标幼童(顾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合成音,伴随着蜂鸣,从“镇灵匣”内部传出,如同死神的宣判!
祠堂里凝固的绝望瞬间被点燃成巨大的恐慌!
“厌儿!”苏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不顾下身的剧痛和灵魂烙印的灼烧,疯狂地扑向灵石地板!
顾伯山目眦欲裂,如同暴怒的雄狮,抵押灵根的力量在体内疯狂咆哮,一步就挡在了顾厌身前,面向那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镇灵匣”!他浑身肌肉贲张,皮肤下青筋虬结,眼中燃烧着与整个司马法则对抗的惨烈火焰!
哪怕螳臂当车,也要护住儿子!
顾长河推演的动作瞬间僵住,脸色惨白如纸!
完了!被“镇灵匣”锁定异常波动!讨债司随时可能破门而入,以“触发强制执行条款”为由,将顾家彻底抹杀!全族最后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泡沫!
瘫倒在血泊中、气息奄奄的顾长风,浑浊的眼中爆发出最后一丝惊骇欲绝的光芒!他枯槁的手指死死抠进冰冷的灵石缝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嘶鸣,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刚刚抵押死后灵根换来的片刻喘息,眼看就要被孙儿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彻底葬送!
就在这千钧一发、祠堂即将被讨债司的恐怖力量碾成齑粉的瞬间——
“停下!!顾厌!停下!!”
一声嘶哑到破音、带着无尽痛苦和某种奇异韵律的尖啸,猛地压过了刺耳的警报蜂鸣!
是顾棠!
她不知何时挣扎着半跪了起来,枯瘦如柴的手指不再压制小腹的“拘束器”,而是死死指向顾厌!她深陷的眼窝中,那双死灰般的眸子,此刻竟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那不是力量的光芒,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燃烧生命发出的指令!
随着她的尖啸,她小腹处那层半透明的“拘束器”骤然亮起刺目的血光!复盖其下的金丹胚胎a-17,仿佛受到了宿主(顾棠)最本源的痛苦意志的强行干预,猛地剧烈搏动了一下!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痛苦和混乱气息的波动,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通过魂契那被顾厌强化过的链接,狠狠冲击在顾厌的灵魂内核!
“呃!”
顾厌周身那狂涌的灵气涟漪和双瞳中燃烧的淡金色火焰,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骤然中断!他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后倒去,被扑过来的苏婉死死抱在怀里。他眼中的金芒瞬间熄灭,只剩下巨大的痛苦和茫然,小脸煞白如纸,嘴角溢出一缕细细的血丝。
几乎在顾厌力量中断的同一刹那——
“镇灵匣”那疯狂闪铄的警报红光和撕裂般的蜂鸣声,如同被掐住了脖子,骤然停止!
猩红的光芒恢复了之前那种冰冷、稳定、却更加令人心悸的监视状态。只有匣子表面某个内核符文上,留下了一道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焦痕,证明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瞬间并非幻觉。
又是一阵长久的死寂。劫后馀生的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
祠堂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
顾伯山挡在妻儿身前,如同刚从地狱边缘爬回来,浑身被冷汗浸透,肌肉依旧紧绷,死死盯着那个重新恢复冰冷的“镇灵匣”。
苏婉抱着昏迷过去的顾厌,泪水无声地汹涌滑落,滴在儿子苍白的小脸上。
顾长河则如同虚脱般瘫坐在地,推演光幕早已溃散。
灵石地板上,那小小的襁保彻底冰冷、安静。旁边,是血泊中气息奄奄、灵根崩毁的顾长风。
顾棠在发出那声尖啸后,整个人如同被彻底抽空,枯瘦的身体剧烈地痉孪着,大口大口的暗红色鲜血从口中涌出,染红了胸前的粗布衣襟和她按在“拘束器”上的手。那层薄膜下的淡金色胚胎,在强行干扰顾厌后,似乎变得更加狂暴,搏动的光芒如同濒死的野兽,疯狂冲击着薄膜,带来更剧烈的痛苦。
她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她抬起头,深陷的眼窝看向抱着顾厌、如同失去灵魂的苏婉,又看向血泊中的父亲,最后目光落在那个冰冷的“镇灵匣”上。
那眼神里,最后一点属于“顾棠”的情绪被彻底碾碎,只剩下一种长期作为实验体被驯化出的麻木和一种冰冷的、基于生存本能的算计。
“嫂子……”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浓重的血腥气,每一个字都异常艰难,“听我说……唯一的……活路……实验室的……方案……”
苏婉茫然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她。
顾棠枯瘦的手指颤斗着,极其缓慢地、探入那件粗布灰袍宽大而空荡的袖袋深处。摸索了片刻,她掏出了那枚半个巴掌大小、边缘光滑的白色骨片。骨片表面蚀刻着密密麻麻的暗金色符文,冰冷精密,透着一股非人的冷漠气息。
“a-17……实验体……最终阶段……活体定向移植协议……”顾棠的声音毫无波澜,如同复述冰冷的实验报告,“在我体内……寄生融合度……临界……无法安全剥离……强行移除……原载体(我)必死……实验体活性……归零……”
她顿了顿,嘴角又溢出一缕暗红的血,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锁定了苏婉怀中昏迷的顾厌。
“唯一延续……方案……活体实验体定向转移手术。”她枯槁的手指,带着那个刺目的“囚”字烙印,精准地点向顾厌的小腹,“目标容器……顾厌……丹田。”
“手术方案:”她的声音冰冷而清淅,如同宣读判决书,
“一、摘除……我体内……实验体共生单元(含a-17胚胎内核及拘束器设备)……”
“二、剥离……实验体共生单元……与原生宿主(我)……最后生命链接……”
“三、即刻……将共生单元……定向植入……目标容器(顾厌)……丹田内核……”
“四、利用目标容器……原始丹田空间……及‘灵魂带宽’潜质……强制创建……次级共生锚定……”
轰——!
苏婉如遭五雷轰顶!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挖出顾棠腹中的“共生单元”(那个可怕的胚胎和拘束器)……立刻植入……厌儿的丹田?!
“不——!!”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猛地撕裂了祠堂的死寂!苏婉如同护崽的母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抱着顾厌的身体猛地向后缩去,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疯狂!“那是怪物!是吃人的东西!它会撕碎厌儿的!象撕碎你一样!放开我的厌儿!!”她死死搂着儿子,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隔绝那可怕的命运。
顾棠麻木地看着她歇斯底里的反应,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看实验动物无谓的挣扎。她只是将那块冰冷的白色骨片,轻轻抛到苏婉面前的灵石地板上。
“嗒。”
骨片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协议……第七章……”顾棠的声音依旧平板,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实验室法则的冰冷,“自己看。”
苏婉的尖叫戛然而止,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筛糠般颤斗,但目光却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拉扯着,死死钉在那块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骨片上。
骨片表面的暗金色符文仿佛活了过来,自动流转、放大,在昏暗的祠堂中投射出一片冰冷的、散发着微弱金芒的光幕。光幕顶端,几个森然的暗金大字如同滴血的利刃:
【司马氏金丹实验体(a-17)活体定向移植手术协议】
【第七章:手术风险与绝对豁免】
下方,一行行冰冷的条款如同毒蛇般蜿蜒显现:
71活体定向移植手术存在不可控极高风险,包括但不限于:
原载体(顾棠)生命链接断裂,即刻死亡(概率:998)
目标容器(顾厌)丹田结构性崩解,爆体而亡(概率:957)
目标容器(顾厌)灵魂内核被实验体反噬湮灭,沦为活尸(概率:834)
实验体a-17内核丹纹在转移中溃散,活性永久归零(概率:689)
手术能量逸散波及,导致祠堂内非授权人员(范围界定由实验室判定)即死(概率:513)
72鉴于上述不可抗力风险,签署本协议即视为:
自愿承担手术引发的一切后果,无论是否在预期风险列表之内。
自愿且永久放弃因手术导致的原载体死亡、目标容器死亡/损毁/异化、实验体损毁/湮灭、波及人员伤亡等一切情形,向司马氏实验室、其关联方及手术执行者追索、索赔之权利。
实验室对手术过程及结果拥有最终解释权,并免除一切责任(技术、伦理、道义及连带责任)。。
——【生命责任绝对豁免】——
最后七个暗金色的大字——“生命责任绝对豁免”——如同七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苏婉的视网膜上,也烙进她濒临崩溃的灵魂深处!每一个字都散发着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死亡气息!
无论顾棠死得多么凄惨!无论顾厌爆体而亡或是变成活尸!无论胚胎是否毁掉!甚至无论手术波及杀死祠堂里其他任何人……司马实验室,干干净净!高高在上!不负任何责任!他们的生命,在协议中只是冰冷的概率数字和可随意抛弃的实验耗材!
“嗬……嗬……”苏婉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鸣,巨大的悲愤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她,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窒息。她看着怀中昏迷的儿子苍白的小脸,再看看血泊中垂死的公公,最后看向地上那块如同恶魔契约般的骨片……一股灭顶的无力感瞬间将她吞没!
顾棠麻木地坐在那里,小腹处那搏动不安的淡金色光芒在“镇灵匣”猩红的映照下,如同恶魔贪婪而冰冷的眼睛,静静注视着猎物最后的挣扎。她象一个等待被回收的、彻底报废的实验部件,等待着最终指令的下达。
祠堂里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镇灵匣”低沉而持续的、如同为葬礼伴奏的嗡鸣。
墙角那台利息计算器,“咔哒”一声,冰冷地跳到了下一个刻度。
2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