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信号彻底中断的黑暗，并未能吞噬已然引爆的舆论海啸。
恰恰相反，那短暂充满冲击力的黑心工厂画面，以及顾厌那句冰冷的质问，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
仙网之上，各大主流论坛、灵视频道评论区，几乎在信号中断后的数息之内，便被“司马氏”、“灵力打工”、“灵根磨损”、“3缕时薪”等关键词彻底刷屏！
“司马氏滚出来！给个说法！”
“这就是仙界顶级家族的做派？比魔修还不如！”
“那些打工的修士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剥削！”
愤怒的声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无数散修感同身受，积压了数百年的怨气，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然而，资本的巨兽，绝不会坐以待毙。
几乎在舆论发酵的第一时间，司马氏庞大的公关机器便已全力开动。
首先是大规模的“信息净化”。
仙网各大平台上，那些讨论最激烈、转发最多的帖子，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片消失。并非粗暴的删除，而是被海量的、内容相似且积极向上的“新帖子”瞬间淹没、冲散。
“感恩司马氏提供就业岗位，助力底层修士融入仙界！”
“灵力打工是宝贵的实践机会，磨练心志，夯实基础！”
“警剔别有用心之人恶意剪辑，破坏仙界和谐稳定！”
这些帖子文风工整，用词“正确”，发布账号大多看起来象是正常的修仙爱好者，但其发布频率和内容的一致性，透露出浓浓的水军气息。同时，一些颇具影响力的“仙网大v”、修真评论员，也开始纷纷发文或录制灵视短评，口径出奇地一致：质疑直播画面的真实性，强调司马氏对仙界经济的“巨大贡献”，呼吁大家“理性看待，勿被煽动”。
更有甚者，开始将矛头指向顾厌。
“直播中断前，唯有顾厌在场，此事是否与他有关？”
“此子身怀异宝，行为诡谲，屡次破坏规则，其心可诛！”
“或为寒门激进势力代表，意图扰乱仙界秩序！”
混肴视听，转移矛盾，泼洒脏水……资本控评的标准流程，被司马氏运用得炉火纯青。
一时间，仙网之上真假难辨，乱象丛生。许多不明真相的中间派观众开始动摇，愤怒的声浪似乎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压制、分流。
导播室内，廖寅看着光幕上逐渐被“引导”的舆论风向，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但眼神依旧阴鸷。他对着通信法阵低吼：“控评不能停！动用所有资源，把‘顾厌阴谋论’顶上去！还有，查！是谁负责那个车间的空间稳定性？给我彻查！相关人等，一律严惩！”
他这边焦头烂额，另一边，身处节点内部的顾厌，却并未因外界的信息风暴而慌乱。
在空间扰动法阵激活、直播中断的瞬间，他便已借助黄金瘤对空间的敏锐感知，迅速脱离了那片坍塌局域，隐匿于更深的遗迹残骸之中。
他盘坐在一根断裂的巨大石柱后，看似在调息，实则心神正通过那无形的、已然升级的“信念带宽”，感受着外界那汹涌澎湃的舆论浪潮。
黄金瘤如同一个高效的信息中转站和处理内核，将那些汇聚而来的、包含着愤怒、质疑、支持、以及水军搅浑水的杂乱信念能量，快速进行分类、筛选和加权。
他“听”到了无数散修愤怒的呐喊，也“看”到了司马氏水军那程式化的洗地言论。
他感受到了后援会成员们焦急的奔走呼号，也捕捉到了某些强族代表隔岸观火、甚至隐隐推波助澜的微妙信号。
“司马氏的‘帐’，做得真快。”顾厌嘴角勾起一丝嘲讽。这控评的速度和力度，不愧是拢断了灵脉和话语权的顶级资本。
但他并不担心。
黄金瘤传递来的信息显示，尽管司马氏动用了庞大的资源进行压制，但那最初引爆的真相，如同燎原的星火，并未被完全扑灭。尤其是在“顾家薪火后援会”及其影响下的庞大散户群体中，愤怒和不信任的情绪正在持续发酵和蔓延。
更重要的是顾厌通过黄金瘤，捕捉到了一些来自“鬼市”方向的、极其隐晦却坚定的信息流。
那里，似乎有另一套信息传播体系，正在将未被篡改、未被污染的真相，连同那黑心工厂的清淅影象（不知通过何种手段留存并流传出去的），如同地下暗河般，悄无声息却又坚定不移地扩散着。
鬼手七那些人，行动了。
“一条明帐，一条暗帐。”顾厌心中明悟。司马氏能封锁台面上的“明帐”，却堵不住这仙界底层盘根错节的“暗帐”流通。
他甚至能感觉到，通过这次事件，那连接他与无数散修的“信念带宽”似乎变得更加凝实、宽广。那些支持他的信念，在经历了愤怒与压抑后，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变得更加坚定、纯粹，被黄金瘤吸收转化后，反哺而来的能量也带着一种灼热的力量感。
他缓缓睁开眼，指尖那缕淡金色灵气跳跃着，似乎在回应着他内心的思绪。
“控评？”
“删帖？”
“泼脏水？”
顾厌轻轻嗤笑一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废墟中显得格外清淅。
“底帐都被人拍在脸上了，还想靠着做假帐蒙混过关？”
“真当全天下的散修，都是不会看帐本的傻子么？”
他站起身，拍了拍道袍上的灰尘，目光投向遗迹内核那摇曳的淡金色光柱。那里的共鸣感越来越强了。
外界的风暴，就让它再刮一会儿。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去拿到那份，可能记载着仙界最初“公平契约”的原始帐本！
而真相，一旦见了光，就象泼出去的水。
司马氏就算有通天的手段，能暂时捂住所有人的嘴。
也捂不住那已然扎根在无数人心底的怀疑的种子。
这场信息风暴，胜负未定。
赛跑，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