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窝煤原料其实很简单,就需要煤粉与黄土,按比例加水混合,用磨具成型,最后晾干。
步骤听起来很简单,这里面的煤粉黄土比例混合多少呢,加水多少呢,也不能太干,太干不成形,太湿了就燃烧不起来。
都需要一一实践。
施粥结束之后,林鹿去买了些煤粉,让人再去城外弄点黄土。
石炭价格其实便宜,主要是一些买不起炭和柴火的穷人家使用,但烟灰很大呛人,没有冶铁一样的风箱,并不能充分燃烧。
使用感受并不舒坦。
林鹿这一刚回府,就被崔夫人叫过去。
崔夫人看着林鹿一身朴素衣衫,开口说道:“这天寒地冻的,就别出去施粥了。”
林鹿只是说道:“就是因为天寒地冻,需要的人更多。”
崔夫人叹息一声,“天底下穷苦的人多了去了,哪能帮得过来呢。”
粥棚施粥,那是哗哗的银子往外流。
儿媳妇已经施粥很长时间,别人都是象征性施一施,就她死心眼,还在施。
林鹿说道:“是帮不过来,只看眼前就行。”
眼前即世界,那些未曾看到的,就相当于不存在。
为不存在的,忽略存在的,其实是一种借口。
崔夫人扯了扯嘴角,说得明白些:“你用自己的嫁妆和贴己钱,都用了,若将来有什么难处,捉襟见肘怎么办呢。”
林鹿思索一下,只是说道:“儿媳知道了,再施粥两次,马上就是年关了,也就不再施了。”
崔夫人点点头,“我并非是舍不得钱,而是这种天气在外面,将人冻坏呢。”
“相比于这些事,你现在该多和澜之在一起,早日生下孩子。”
有了孩子才能安分下来,而不是年纪小,大把的钱往外撒。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林鹿点头,“儿媳知道了。”
是往外烧钱,但烧钱的结果就是她备受瞩目。
她要的就是,将来发生任何事,都处在道义上。
不会再让侯府踩着原主的尸骨,成就侯府名声。
顾澜之替原主守了一年,对外表现出的是不想再续弦了。
似乎是被蛇咬了,十年怕井绳,再怕娶到一个不好的妻子,备受折磨。
外人了解不多,甚至还能理解顾澜之,娶妻娶贤,若娶到不好的,像林鹿那般,拼命作,拼命跟妾室斗,跟疯子似的,最后还发疯而死。
简直可怕。
一年之后,将宋挽扶正了,在外人看来,无非是顾澜之不想娶妻,勉强扶正了一个妾室,打理后院。
守这一年,也是侯府长辈对顾澜之的要求。
只是这一次呢。
她绝不会枯萎在侯府。
回到满芳居,林鹿喝了两碗姜汤,驱去身上寒气,开始在纸上画着蜂窝煤的模具。
努力回想曾经看过的科普小视频。
画得断断续续的。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天一擦黑,林鹿便裹进被窝里,一天天的,忙得很,也累,一眯眼便睡着了。
睡得正香的时候,隐约听到有声音喊:“走水了,走水了……”
紧接着,就被人摇醒了,“夫人,夫人,听雨轩走水了。”
林鹿一个激灵醒了,披了件衣裳走出门口,看向听雨轩的方向,熊熊燃烧的大火,将那一片天空都染上了颜色。
在黑夜中,格外明显,跳动的火焰,将整个侯府都照亮了。
这么大的火!
林鹿脑子里电光火石浮出念头,宋挽跑了。
选择顾澜之没在侯府的时候。
将近年关, 官员们要将堆积的公务处理了,加班加点,好安安生生跨年关。
“派个人通知世子。”林鹿冷静说了一声,转身进屋,裹上厚厚的衣服,脚步匆忙往听雨轩去。
一靠近,便感觉到滚滚热浪。
小厮们一个个提着水桶,去水井里,去池塘里舀水。
杯水车薪,阻拦不了,尤其寒风呼啸着吹,火势更加猛烈,劈啪作响,几乎照亮半边天空。
更多只能选择弄隔离带,让火势不要波及其他地方。
“宋姨娘呢,宋姨娘出来没?”崔夫人也来了,赶紧拦了一个小厮问道。
小厮摇摇头,“不知道,奴不知道。”
“哎呀,怎么会走水。”崔夫人的神色在火光下,显得尤为焦急阴鸷。
她看到林鹿,便问道:“怎么会走水。”
林鹿也是满脸焦急,“不知道啊,娘,我不管听雨轩的事。”
“这个时候,你还在推卸。”崔夫人忍不住道,“她是澜之的妾室。”
林鹿低着头,翻了个白眼。
顾澜之回来,他整个人都在跟跄,看到熊熊大火,整个人都呆愣瞬间,然后便发了疯往火里冲。
“拦住他,拦住世子。”崔夫人惊得声音都尖锐起来,失了平时的体面。
顾澜之被好几个小厮拽着,挣脱不得,却面目狰狞,咬着牙非要往里冲,如飞蛾扑火。
“世子爷不能啊!”
“火势太大了,世子也不能进去,太危险了。”
“滚开,你们滚开!”顾澜之目眦欲裂,整个人陷入疯魔中。
“宋挽还在里面,宋挽还在等我。”
“我要去救她,要去救她。”
“我听到了,我听到她的声音。”
“宋挽,宋挽!!”
哪有什么声音,只有呼啸的风声和烈火燃烧噼啪,以及哗啦垮塌的房梁。
顾澜之死死被人禁锢着,眼睁睁看着整个听雨轩,烧成了一片废墟,残壁破垣,未被燃尽的房梁,歪七扭八倒塌在地,一片漆黑。
他眼中的光,似乎也随着火焰一同熄灭了。
“找到了,找到了。”有小厮喊道。
紧接着,一具被烧得黢黑焦炭的尸体,被抬了出来。
顾澜之目光木然地盯着地上的盖着白布的尸体。
他几乎是爬一般,跟跄着,到了尸体面前,却又不敢掀开看。
平时的贵公子,此刻跪在地上,经过众多人践踏的雪水,非常脏又泥泞。
顾澜之的衣衫上,染上污浊,狼狈不堪。
他颤斗地伸出手,揭开了布,看到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一片焦黑。
脖子上戴着黄金镶崁宝石的项炼,黄金在高温下有些变形,布满黑灰,没有光泽。
“噗嗤……”
顾澜之见此,硬生生呕出口血,身体软软倒在尸体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