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宴这一病断断续续,直到新年前几天才彻底痊愈。
这段时间,霍远庭不再信任温英,干脆也没让程鑫过来,自己居家办公,顺便照顾许怀宴。
许怀宴发烧的时候格外喜欢睡觉,退烧后感冒咳嗽迟迟不好,他就打着要休养的借口继续睡懒觉。
卧室的窗帘整日紧闭,连续三日后,霍远庭与许怀宴反复交涉未果,干脆把许怀宴从床上捞出来,裹了个严严实实带去后院晒太阳了。
许怀宴病恹恹地靠在霍远庭的怀里,因嗓子钝痛懒得开口,虚虚地捣了霍远庭两拳以表抗议。
霍远庭抱着许怀宴微微弯腰,让李姨给许怀宴围上围巾、戴上帽子。
看许怀宴一脸不高兴,霍远庭掂了掂怀里的人:“再睡就发霉了。
要是换以前,李姨听完霍远庭这话就要胆战心惊了,因为以前的小少爷会立刻为这话大发雷霆,但现在李姨波澜不惊地笑笑,还跟着劝道:“再病下去就要过节了,到时候感冒嘴里发苦,吃什么都不香。多走走、晒晒太阳,病就好得快些了,等过年病好了,到时候您点什么菜我都给您做,行吗?”
有李姨一起劝,许怀宴就不再抗拒出门了。
庭院里的青石板路覆盖着一层薄雪,落日的橘光将积雪染成淡金,修剪整齐的绿篱裹着“糖霜”,远远瞧去像圆滚滚的抹茶冰激凌球。
许怀宴吞了吞口水。
霍远庭:“冷吗?”
许怀宴摇摇头。
霍远庭:“下去走走?”
许怀宴依旧摇头。
霍远庭顺着怀里人的脾气,只调侃一句:“以前只知道一些动物要冬眠,怎么我养的苹果也要冬眠了?”
光秃秃的玉兰枝上蓄满了雪,许怀宴路过时伸手拨弄了一把,手心一片冰凉,alpha信息素的冷香混着雪气往许怀宴鼻尖里钻。
许怀宴觉得出来晒晒太阳好象真的有效,他忍着嗓子不适开口纠正:“你养的是草莓。”
霍远庭轻笑一声:“行,你说养什么就是什么。”
许怀宴眼巴巴地盯着酷似冰激凌球的绿篱:“霍远庭,我想吃冰激凌。抹茶味的。”
这话一说完,许怀宴就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把对冰激凌的渴望也咳碎了。
霍远庭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许怀宴这次生病没什么大问题,他的腺体已经恢复运作,只是免疫力不好,恰巧碰上棘手的冬季流感罢了,好好养着就是。
可霍远庭总觉得许怀宴生病后整个人都蔫了似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开始还嚷嚷着病好后再找温英玩,得知流感一时半会无法痊愈就整天闷头睡觉了。
许怀宴的信息素因为身体不适变得异常紊乱,霍远庭遵医嘱为许怀宴标记了一次,可信息素紊乱的征状没有得到太多缓解。
为许怀宴做了几次检查后,医生建议霍远庭带许怀宴去看精神科或是心理科。
许怀宴一口回绝了。
或许是真的不想再去医院,许怀宴有意调整,信息素紊乱征状明显轻了很多。
霍远庭今早给许怀宴补了个临时标记,信息素就彻底稳定下来了。
此刻因为许怀宴剧烈的咳嗽,信息素又有乱起来的苗头。
霍远庭想蹙眉,许怀宴提前预判,咳完就一手摁着他的眉心做了个鬼脸:“小心长皱纹。”
怕霍远庭追问信息素的事,许怀宴选了个有意义的话题:“小叔,好幸福。等过完今年的大年初三,我们满打满算就有三次一起过大年初三了。”
虽然第一次的大年初三比较匆忙,二人只是简单说了个话,但许怀宴还是私心把它算作“一起过”了。
第二次是去年冬天,许怀宴也大病了一场,他与霍远庭领证没多久,正是最怨恨这个世界的时候,新年他没怎么过,大年初三被他用睡觉的方式躲过去了。
许怀宴当时整天闷着睡觉,程鑫直以为许怀宴有嗜睡症,险些冲动带许怀宴去看病。
最后还是霍远庭取消了程鑫丧心病狂的行程,他知道许怀宴别扭什么,他也没有明说,只是在卧室床头放了一把充当压岁钱的红包。
许怀宴烦得要命:“我不要!”
霍远庭:“不要的话,你自己去还。”
许怀宴怒:“你再说一遍?”
许怀宴说完就后悔了,因为霍远庭真的会无所畏惧地重复:“不要的话,你自己去还。”
许怀宴拿霍远庭毫无办法,只好气势汹汹地抓起那一把红包开口:“自己还就自己还!谁送的?”
霍远庭:“霍庭远、鑫程、姨李。”
许怀宴以为自己出幻觉了:“谁?”
霍远庭:“霍庭远、鑫程、姨李。他们送的,我只负责给,你能找到就自己还吧。”
许怀宴彻底服了。
他干巴巴地说:“我不要。”
霍远庭不管他了,没收了他的手机,替他摁灭了床头灯:“睡觉。梦里还。”
许怀宴:“你拿走吧,我真的不要。”
许怀宴不想要可怜施舍,也不想要霍远庭给他的东西,他甚至是不想要霍远庭。
霍远庭什么都明白,但为了不让事态更严峻,他只能装不明白。
霍远庭承认有各种因素叠加的鸿沟在,他很多时候都非常难接近自己的oga。他做出很多努力,许怀宴依旧沉浸在过去的伤痛里,不肯向前看。
霍远庭当时能做的就是沉默地离开,给许怀宴留足够消化情绪的时间和空间。
时隔一年,那个只会暗戳戳对他说“我不要你”的oga开始对他说“好幸福”了,而他不用再保持沉默,也不用再后退。
霍远庭想凑近亲许怀宴的嘴角,许怀宴率先在他脸上轻碰了一下,随后就狡黠地躲开他的追吻,并且习惯性倒打一耙:“光天化日,想干嘛?要收敛一点啊小叔。”
霍远庭看蔫了一阵子的人终于重振笑容,笃定道:“还是李姨有经验,灰扑扑的时候果然要晒太阳。”
许怀宴哀叹一声:“话说,我到底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嗓子还是好痛……我讨厌生病。”
霍远庭安抚着情绪骤然变差的许怀宴:“就快好了。等好起来,今年霍庭远、鑫程、姨李还给你压岁钱。”
许怀宴没忍住笑出声:“得了吧。其实没有鑫程也没有姨李,只有霍庭远包了那么多红包给我对不对?那你今年告诉霍庭远,我已经结婚了,不收他的压岁钱了,我只收我alpha霍远庭给的压岁钱。”
霍远庭唇角微翘:“那我一会回去就告诉他,今年不劳烦他了,我亲自送。”
许怀宴所有坏心情一扫而空,他猛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突然想起来:“对了小叔,你有没有看我画的画。去年就算了,我就是一直好奇,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你就给我包了那么大的红包?”
许怀宴仔细回想那天,他觉得霍远庭是抽不出空临时变出那么多现金装进红包的,肯定是很早就准备好了。
那霍远庭就是有备而来。
霍远庭:“傻。因为那是你第一次见小叔,不是小叔第一次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