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宴还在震惊中,把自己“见到第四个主角攻是谁后就砸场子”的本意都忘掉了,他呆呆地盯着许止渊,又一个激灵看向许赞礼。
这俩变态啊……
“小宴,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许止渊站起身,没等他靠近,许怀宴就坐在凳子上退开几步,险些带着凳子滑出门外。
大家看着他异常的样子,都是一脸懵。
许怀宴一个劲地摇头。
他正想着第四个主角攻实在太炸裂,十之八九也用不上了,他接受不了这一对,回头还是得给傅叙迟和许赞礼搭线。
凳子靠背忽然搭上一只手,那只手用力一抵,又把许怀宴险些退出二里地的凳子挪回原位。
许怀宴回头,看到他的亲哥许弋站在他身后,两个保镖一脸不善地要扯开许弋搭在凳子上的手。许弋瞥见那两个保镖凶神恶煞的样子,自觉地把手松开了:“抱歉,来晚了。”
许怀宴挠了挠头,差点问这煞神怎么会来。
许弋并没有在自己家的私立医院上清闲班,他毕业后就被分去了省人民医院,是神经外科的副主任医师,平时还负责在贵族学校医学院给学生们授课,整个人忙得脚打后脑勺。
今晚许弋原本都没打算来,以前这种饭局他基本都不会来,但是涉及两个弟弟预选专业的事,他还是抽出一点时间来了一趟。
上辈子,许怀宴一直没怎么见过许弋,回亲生父母家里小住的那段时间也没和许弋说过几句话。
许弋长相偏硬朗,眉眼锐利,看起来就很严肃,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可能是岁数大许怀宴一轮的缘故,讲话也很老成。
许怀宴回亲生父母家住的第一天,许弋第一个问题就是:“在学校的学业成绩怎么样?”
许怀宴答:“一坨。”
许弋不太明白年轻孩子们的胡言乱语,但隐约知道是不太好的意思:“在学校还是要好好学习。”
许弋早几年带过医学院的班,遇上不爱学习的差生就想罗嗦两句。
许怀宴烦都要烦死了。
许弋第二句就问他:“排名多少?”
比起这些劳什子问题,许怀宴更想让许弋问点别的,比如你在那个许家过得好不好啦,现在回到家里习不习惯呀,吃的穿的用的有没有缺的呀……哪有上来就问学渣成绩的,这不是追着人杀吗?
许弋是个傻的,看不出小少爷的委屈和不高兴,还在说:“生物类的评分不能落下,否则将来报医学院挑不到喜欢的专业。”
得了,完全不在一个星球,多说无益,再唠也是一肚子气。
许怀宴当时就摔筷子跑了。
许弋看出许怀宴的排斥,之后没再讨过许怀宴的嫌。
许怀宴在亲生父母那里住了不到三天就跑了。
那一家子也没能接受养育了十几年的小儿子突然离家的事实。许怀宴总觉得亲生父母通过他在思念另外一个人,但是两口子嘴上不明说,许怀宴就当做不知道。
他可以忍过两口子时而口误的“礼礼”,可以忍着不看一进家门摆在柜子上的全家福,直到他住在家里的第二个夜晚,去客厅拿水时,忽然听见了亲妈许栀芳啜泣的声音:“庆岩,我总觉得小宴接受不了我们……你说礼礼在另外一个家过得好不好?”
许庆岩安抚妻子:“他们家有权有势,礼礼能得到更好的资源和教育,肯定过得不错。好了,别哭了,别让小宴听到了,慢慢来,我觉得那孩子是想亲近咱们的,都是咱的儿子,你别钻死胡同。”
许怀宴已经听到了,他本来想忍下来,悄悄回房间,就装作没听到。
可他听见许栀芳说:“我不想要别的儿子……我好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我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怎么会变成别人的儿子?”
许怀宴其实没想发脾气,他能理解许栀芳的想法,他自己都在想“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就好了,他知道自己没法切断别人十多年的羁拌和感情,如果他再成熟一点,他会默默走人。
但他当时确实太年轻,整个人早被真假少爷的事和旁人的态度拉扯扭曲了,迫不及待想找个发泄口。
夜晚的阴影覆盖着他,他立在客厅里,觉得自己像某种怪物,几乎是恶狠狠地说:“你自己上赶着想当人家妈,但是人家早把你忘了个一干二净,你上赶着过去挡人家的通天路,人家还嫌你绊脚呢。”
那两口子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旋即都摆出如临大敌的模样,许栀芳口不择言地给他解释。
许怀宴一个字都不想听:“你们不想要我这个便宜儿子,我也不想要便宜爹妈。有本事的话,你们把宝贝儿子从豪门里薅出来呗,看看他愿不愿意。”
他很会戳人肺管子,也很会说违心话:“我的确接受不了你们。这个房子好小,我没住过这么小的房间,而且你们送的礼物我也不喜欢,挺廉价的,这里的一切我都不喜欢,怪不得许赞礼这么果断就做了白眼狼,是我的话我也做!”
两口子被他气懵了,静默片刻,许庆岩怒嚎一嗓子,立刻上前接他的茬。
两个人谁都不让谁,稀里糊涂吵了一架,把难听的话都说了一遍,许怀宴就气冲冲地跑了,他和亲生父母这边断了联系以后,更是没和许弋有过接触。
是他腺体疾病突发,亲生父母和他的死板哥听说霍远庭全世界找这方面的专家,他们就找到霍远庭出了一点力,为他联系了几个据说在治疔abo腺体疾病很牛的医生朋友,他才在人生最后的光景和许弋有了短暂的接触。
那段时间许怀宴逮着谁呛谁,连霍远庭都不能幸免,许弋就更是让喷了个狗血淋头。
他说许弋是“庸医”,还说等哪天真活不下去了就吊死在许家私立医院外面,砸烂许弋的招牌,让许弋去大街讨饭吃。
他这个便宜哥死板了这么多年,头一次见他这种堪称耍无赖的骂法,估计离被他气死也就一步之遥。
后来他的病恶化,整天昏昏欲睡,霍远庭干脆不准任何人打搅他休息,他就再没和许弋碰过面。
许怀宴和许弋最后一次对话,是许弋开头:“等病治好,回学校就好好学习吧。”
许怀宴收尾:“滚你爸的。”
老实讲,重活一世,许怀宴真没打算再和亲生父母、许弋有接触。
他和许庆岩那场歇斯底里、恶语相向的争吵还是给彼此埋下太多不定时炸弹了,保不齐哪天一脚踩下去就会炸一片,他不打算再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原本想着,话说到那个份上,就该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再联系才是最好的联系。
但他盯着许弋,听到脑海里系统炸锅似的:[已经检测到第四个主角攻出现!]
他就知道糟了,这一步不能退了。
许弋中大奖了。他这次砸不了许弋招牌,得替许弋兑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