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预报名专业,学校放了个长假。
许怀宴在家里埋头苦学了一段时间,最大的娱乐就是给楚子殷准备节目面试的曲子,实在闲得无聊,他又在杨多铎的撺掇和指点下,报名了一个小网站的原创漫画大赛。
没入选当消遣,入选了还有钱拿。
许怀宴决定画自己和霍远庭。当然,画的肯定不能是杨多铎说的那种黄漫,杨多铎再借他十个胆他都不敢画那种东西。
报名的用户要公开院校信息,许怀宴只能把贵族学校填上。
许怀宴经过深思熟虑,给自己起了个绝对不会被认出来的id:180忧郁社恐男大。
许怀宴先画了第一话,是他印象里与霍远庭的初见。
许怀宴打小就和霍嘉瑾来往很多,他差不多认遍了霍家的长辈,除了霍远庭。
霍远庭是脱离霍家而独立的存在,他出生不久就被霍老爷子的母亲带去国外培养,回国后也鲜少与霍家人生活在一块儿。
霍远庭的奶奶是非常厉害、沉稳有内函的人,霍远庭深受其影响,一路跨级,同龄人吃喝玩乐的年纪,他已经拿到了霍家半数钱权,又在f国闯出了新天地。
他野心很大,如果不是他的奶奶生重病,他根本不会那么快就从f国回来。
为奶奶守孝后,他应了奶奶遗言,停止了仿佛永没有终点的脚步,选择回来扎根,与霍家的亲戚恢复往来。
或许是他手下温英在f国从文弱书生爆改“杀人狂魔”的谣言太震撼人心,大家默认霍远庭也没好到哪里去,连霍远庭上面的亲哥亲姐都有点怵霍远庭,就更别提底下这点没什么阅历的小辈了。
而且霍远庭讨厌哄小孩,逮着谁吓谁,逮的再也没人敢蹦去烦他。
当时有小辈说霍远庭自己亲口承认过,他在f国都不吃正经饭,他吃人,还吃小孩,他手机里甚至有那些小孩被清炖、油爆、干炸前的照片,他还教人家怎么蒸好吃,象个经验丰富的变态老吃家。
这种别人说出口肯定是吹牛皮的大话,在霍远庭这人身上就显得很寻常。不知道他怎么搞的,一吓一个准,有的小辈提起他就做一副魂飞魄散状。
许怀宴和霍嘉瑾关系好,霍嘉瑾平时就把家里的八卦讲给许怀宴听,零零碎碎包括过霍远庭。
许怀宴在霍嘉瑾的形容中,把霍远庭其人拼了个七七八八,拼出来一个非常恐怖的恶魔角色。
不过内容再离奇,许怀宴听过就拉倒,无论霍远庭吃不吃小孩都与他无关,反正他撞不到霍远庭。
霍远庭对霍家没什么感情,但表面功夫会做好。碍于长辈施加的传统观念,也是不想违背奶奶遗愿,他只有过年或者不得不团圆的日子才会回霍家短住一段时间。
一般这种时候,许怀宴也都会留在家里和家人过,等他和家里人过腻了才会找霍嘉瑾玩,那时候霍远庭早就溜之大吉了。
是有一年的大年初三,那天飘了一整天雪,两个司机同时请假,霍老夫人强留小儿子多住一夜,怕霍远庭拒绝,老夫人没入夜就把叽叽喳喳的几个小孙子扔回房间。
霍远庭看老夫人那个架势,只好顺势答应再住一晚。
也是那一晚,许怀宴在家呆够了才来找霍嘉瑾玩,顺便把家里人包给霍嘉瑾的红包带过来转交,接着他再收一把霍家长辈包给他的红包。
霍嘉瑾叮嘱许怀宴不要跑到四楼去,就算上去也不要跑跳大叫。
“为什么?四楼有鬼?”许怀宴把手机手电筒打在下巴上,做了个鬼脸。
霍嘉瑾想了想:“差不多。”
许怀宴没有再问,他和霍嘉瑾蹲在后院里堆了会儿雪人。
风雪似乎又大了点,寒意直往骨头里钻,堆了三分钟不到,只是攥了一团雪球,刺骨冰凉顺着掌心麻到头顶,二人同时一僵,对视一眼,又灰溜溜地跑回房间了。
反复跑了几次,雪人的肚子才堆了个七七八八,许止渊就迫不及待来接许怀宴回家了。
霍嘉瑾对许止渊小气的做派敢怒不敢言,闷闷不乐地把许怀宴送出去。
许怀宴出了霍家的门,摸了摸外套才发现那一把红包不见了,估计是堆雪人时跑的太急,红包从外套里溜出去了。
他让许止渊在外面等,自己跑回霍家宽敞的后院查找。
天地一片茫茫雪色,他的发梢、眼睫都结了冰,在后院长灯悬挂的大红灯笼下,他撞见了霍远庭。
他不知道面前这人就是居住在霍家四楼的“鬼”,看人眉眼俊朗年轻,还以为是霍家哪个远房同辈亲戚。
这块儿被用来吓唬小辈的万能“砖块”立在灯下,穿着一件轻便外套,雪粒落在他的肩头、指尖。簌簌的雪落声中,他改掉了自己遇上小辈时张口闭口就要吃小孩的口头禅,挥了挥手里的几个红包,看向许怀宴:“你的?”
许怀宴没看出来面前这厮蠢蠢欲动要欺负他的意思,视线从人的脸上收回来:“啊……是我的。还给我吧,谢谢。”
霍远庭:“谁给你的?”
那个时候,霍远庭还不能尽数收敛身上的锋利感,万幸许怀宴迟钝,没被他的戾气吓退,乖乖掰着指头给他数:“霍爷爷、霍奶奶、霍大伯伯、霍大伯母、霍二姑妈、霍三伯伯……”
霍远庭就听许怀宴给他念了一遍家里的亲戚,听完才问:“他们为什么给你红包?”
许怀宴有点不耐烦了,刚想问你谁啊屁话这么多,但看看人这张脸,还是忍了:“因为我是未成年。过年的时候,长辈就应该给每一个未成年压岁钱。天经地义的好不好?”
也就少年说得出这种话。他可能不知道,霍家的小辈从十岁起就没有压岁钱了。
许怀宴说完这话后,睫毛上的冰在他不断揉搓下化掉了,水珠掉下去,像眼泪。
许怀宴乱七八糟抹脸,等他再看向面前这人,居然很轻松就要回来了一把红包。
没等他问清楚这人是谁,人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许怀宴只来得及感慨一句这alpha性格扯淡,但倒是长得真可以,紧接着他就被追进来找他的许止渊抓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瘫倒在后座上发呆,许止渊就与他搭话:“不给哥哥分享一下吗?今天都有谁送了小宴红包?”
许怀宴就抽出那一把红包开始重复:“这是霍爷爷给的、这是霍奶奶给的、这是霍大伯伯给的……”
一个一个数完。
手里突然多出来一个红包,他不知道是谁给的。
许怀宴一脸疑惑,他又一个一个重新数,依旧比原先要多一个。
这个红包要更厚、更重,塞的红包肚子都要爆炸了似的。
许怀宴眨眨眼。
他忽然想起那盏大红灯笼下、立在雪地里的挺拔身影。
收到压岁钱是个好兆头,许怀宴喜欢这种兆头,所以对那人都有了个好印象,他想下次见时和人说声谢谢,不过他去霍家的次数不多,又很巧每次都没赶上那人在。
这事都要抛诸脑后了。
悄悄给许怀宴塞红包惊喜的人太多了,每个节日,家里人都会找各种各样的借口给他塞礼物,他每一件都欣喜、每一样都感激。
大年初三的奇遇在他心里没留多少痕迹,至多是那人天赋异禀的容貌给他留了深刻的印象。
以至于他在真假少爷事件爆发后频繁去霍家找霍嘉瑾,一眼就认出了往楼上来的人。
他看对他面露不耐烦的霍嘉瑾忽然装装地夹着嗓子叫了声:“小叔。”
哦——
原来那人是,小叔。
那个传闻里会吃小孩的恶魔。
原来那件事也没被抛诸脑后,至少看到霍远庭目不斜视往楼上去的时候,许怀宴有想起那个天寒地冻的新年,冻得他想痛哭流涕的雪天里,这“恶魔”不怕冷似的耍帅,寒着面,在他诸多好兆头里又填了一份好运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