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奴小筑里,唐巍将堂帖放在桌上用木块压好。
“若是他们就此作罢便罢了,要是再作妖,我定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二日,一早。
锦衣卫经历司的王书办就来到了北镇抚司。
“见我?”许从龙放下手里的公文道。
“说是上次堂帖的事情。”高小旗道。
“叫他进来吧!”许从龙道。
“千户大人,昨日大兴县县令宋继先私下向下官询问了有关唐巍堂帖是否造假的事情。”不等许从龙问,王书办立刻道,“下官以那日告假为由不清楚情况,需要回去查查搪塞过去了,不知千户大人,若他再向我求证,下官该如何作答?还请千户大人,拿个主意。”
“他还敢查?”许从龙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谁给他的胆子?回他一个字,滚!”
当日下值之后,县令宋继先在老地方等着王书办。
见王书办没有看见自己,赶紧上前道,“贤弟,可查清楚了。”
“千户大人,让我回您一个字!”王书办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然后道,“滚!”
“这……”
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独留县令宋继先在风中凌乱。
“这算个什么事,一个临时校尉,父母双亡,又没什么背景,凭什么给本官回一个滚字!他凭什么?”
他嘴上吐槽着,心里却也明白,这是在给他警告。
但至少证明了一件事,那张堂帖绝对不是假的。
“既然如此,那我何不顺水推舟,做个顺水人情!”
宋继先不愧是能在京师当县官的人,尽管吐槽了锦衣卫,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要用这件事讨好一下锦衣卫。
第二日一早,之前来传唤唐巍衙役来给唐巍送牌票。
所谓牌票就是衙门发出通知当事人在规定日期,前往衙门处理案子的凭证。
“小兄弟,三日之后来一趟大兴衙门,县令大人会再次审理此案。”那衙役道,“这是牌票,你拿好了!”
当天晚上,唐巍想着一定要摸清楚对方的意图才好。
“有兴趣做个交易吗?”唐巍看着之前来店里养伤的狸花猫道,“你去帮我探查下情况,我给你十根小鱼干怎么样?反正你的伤也无碍了。”
狸花猫听完唐巍的报酬之后并没有动心,自顾自舔毛假装没听见。
“我说的是我脚掌般大小的小鱼干,十根哦!”唐巍从货柜里拿出了一根四十四码大脚一样大的晒干的鱼干。
原本假装高冷的狸花猫,歪过脑袋,瞳孔渐渐变圆,伸爪就要勾。
“带回来有用消息再吃!”唐巍带着狸花猫来到了县令宋继先居住的地方。
“去吧,事情办砸了可要扣小鱼干!”
第二天,中午。苦等了一中午的唐巍,终于等到了狸花猫回来。
“晚上,求偶,交配?”唐巍一阵无语,“这是重点吗?”
“你?啊,你是说我,我怎么了?”
“水?舟?”唐巍思索了片刻后道,“他说的是顺水推舟?”
狸花猫一边敷衍,一边“咔咔”地嚼着小鱼干。
“还有什么?”唐巍一把夺过吃了三分之一的小鱼干道,“说完再吃!”
“友好,安全!”
唐巍通过这些简单的语言碎片明白了狸花猫大概要表达的意思。
狸花猫告诉自己县令宋继先对自己释放了友好、安全的信号,大概率是知道了自己锦衣卫堂帖是真的,决定做一个顺水人情。
次日,唐巍早早地来到了大兴县县衙。
“今日叫你们来,就是为了上次未判完的案子。”县令宋继先清了清嗓子,“堂帖真假一事,如今已经查明,所以本官今日要结案。”
“经由本官查证,唐巍手里的那张北镇抚司堂帖是真的,而且保人、里甲证明皆齐全!”县令宋继先道,“可以证实唐巍就是北镇抚司的临时校尉,且铺子也是锦衣卫的据点之一。”
“事情清楚明了,很明显就是诬告!”县令宋继先道,“唐平,你可知诬告他人该当何罪?”
“依照《大明律》诬告他人犯某罪,则诬告者自担该罪之刑。”县令宋继先道,“你诬告他的堂帖是假的,那么你应该接受伪造公文的罪责。”
“依照《大明律》,诬告伪造文书者,处以绞刑!”县令宋继先道,“你还以试图侵吞唐巍财产,吃他绝户更是丧尽天良。”
“大人,我们冤枉。那堂帖怎么可能是真的?里甲压根没有给他开过。”唐平此时也慌了。
“身为里甲,本官问你,你要是如实回答,或许还能留一条性命。”县令宋继先道,“你真的没有给唐巍开证明吗?还是说有人让你作伪证?你要是说实话,本官对你可以从轻发落!”
“回大人,就是唐平,他威胁小人,让小人不能给唐巍作证。”里甲为了活命才不管事实是什么,直接就开始污蔑唐平。
“如此事实清楚明了,你们一干人等丧尽天良,为老不尊设计谋害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主犯唐平处以绞刑,其馀人杖责一百,刺字警示。”
“大人,你不能这样。你可是收……”
“住口,再敢咆哮公堂立刻拖出去乱棍打死!”
“大人,小人认罪。但唐巍父丧未满置产,当时供状上他也是认的,那么大人也得秉公执法,杖责唐巍八十!”
一旁的唐巍哪里还听不明白,这老头儿临死前要拉上自己垫背,可他已经明白了宋继先今日这出戏就是演给锦衣卫衙门看的,怎么会杖责自己八十。
“好!”宋继先没想到唐平还有这一手,不过他旋即就对一册记录的书吏道,“取当日的供状来,看看唐巍为什么父丧未满就置产!”
很快,供状被呈了上来。
“县令大人问询唐巍:《大明律》规定,父丧的期限为两年零三个月,如今未出父丧期限,唐巍你居然敢私自置产,你可知罪?”
“唐巍回话:大人,小人未出父丧之期置产实在是有不得已为之的难言之隐!小人父母亡故后,族中族老占了我的田地,将小人赶出唐家。”
“小人幸得好心人一口饭这才没有饿死街头,如今小人发达了他们却想要夺走小人的营生,还请大人明鉴!”
书吏读完供状后,县令宋继先道,“他是迫不得已,我朝以仁孝治天下,太祖皇帝更是说过刑以教善,不是滥用刑法。他如此遭遇,本官若是依律罚他,本官枉为人!”
“谁知道他是不是撒谎?”
“他才十五岁,他会撒谎嘛!”宋继先道,“你们当真是脸面都不要了,抓起来关进大牢,听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