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城,地下实验室。
林教授端着那杯滚烫的咖啡,看着屏幕上泰伦斯那张写满探究的脸,热气模糊了他的镜片,也模糊了他眼中的笑意。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想起了不久前,陈怀山在一次碰头会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叮嘱。
“李谨那小子,故意漏了点风声出去,就是想让那帮鹰酱自己往歪了想。”
“他们肯定会坐不住的,所以我们得配合,别说得太死,也别说得太透,让他们自己去琢磨。”
这是故意将美利坚的思维引向他们擅长的弦理论领域,而不是去思考东煌内部的“先知”问题。
算是一个烟雾弹,有总比没有好。
这下不就来了吗?
想到这,林教授擦了擦镜片。
用一种同样带着探究,甚至有些故作高深的语气,慢悠悠地开了口。
“泰伦斯,你问我算是问对人了。”
林教授轻轻放下咖啡杯。
“你应该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看问题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
“你可以理解成,我们拥有了一个观察世界的新视角,一种全新的、基于我们对高维宇宙理解的方法。”
泰伦斯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是弦理论的突破吗?”
他直截了当地追问:
“如果说能直接和未来相关联,是和时空有关?”
“突破算不上,但应该是有关系的。”
林教授模糊地回答,将话题转向关键项目。
“你应该知道我们正在研究什么,‘维度之矛’项目并没有刻意保密,那是一种可能干扰维度壁垒的技术。”
“干扰维度壁垒?”
泰伦斯一愣,随即有些紧张,
“你们要尝试干扰气泡的‘膜’,你们疯了?!”
“别紧张,我们是去干扰敌人对‘膜’的影响。”
泰伦斯沉默了三秒,显然在消化这些信息。
“我大概能够理解。”
“这项技术的基础,我和我的团队在弦理论领域的积累应该能够帮上忙。”
“所以,这和我之前问的问题有关系吗?”
“当然有,你会有机会见证的。”
林教授没有把话说死,他呷了一口咖啡,话锋一转,
“‘人联’已经成立,东煌愿意与所有致力于拯救文明的同仁,携手共进。泰伦斯,我正式邀请你和你的团队,添加‘维度之矛’项目组。”
“当然,考虑到现在的环境,视频会议是唯一的选择。”
泰伦斯几乎是秒回:
“当然!我们立刻就……”
他话没说完,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哈里森一把按住肩膀。
哈里森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政客式的标准微笑,但眼中的急切却怎么也藏不住。
“林教授,感谢您的邀请。”
……
通信切断。
林教授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摇了摇头,失笑道:
“这帮家伙,还真是……一点就着。”
随着“人联”的正式成立,一道道数据洪流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导入江月城的超算中心。
一场集结了全球顶尖大脑的在线科学峰会,正式拉开帷幕。
会议室的主屏幕上,分割出数十个小窗口。
许多国家的科学家面色苍白,他们所在的庇护所简陋,背景混乱。
有些科学家的背景甚至就是自己挖的地下室,身上还裹着厚厚的保暖衣。
国外大多数都是类似的情况,像东煌这样的才更象是异类。
除了东煌和美利坚的团队,其他国家的科学家们,脸上的表情多少都带着点茫然和拘谨。
讨论开始没多久,这种差距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根据我们对‘维度皱褶’信号的初步反向建模,其能量衰变曲线呈现出非线性的、阶梯状的特征……”
沉敏敏的声音清冷而平稳,她身后的虚拟屏幕上,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新。
“和极寒打击本质上相同,但作用于微观。”
“敌人的打击之所以能复盖全球,很大程度上是基于高维物体的经过。”
泰伦斯教授的声音紧随其后,
“这象是一种被‘编程’过的能量抽取,每一次出现,都映射着一次对维度壁垒的精准‘敲击’。”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个‘敲击’哑火。”
两个窗口的对话流畅无比,仿佛一场顶级的学术辩论。
而其他窗口里,欧联邦的白发教授正拼命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凛倭王国的专家则紧锁眉头,似乎在消化刚刚听到的名词。
他们大多都跟不上东煌和美利坚的进度,也插不上话,更象是来旁听的学生,而非参与者。
“好了,各位。”
林教授揉了揉太阳穴,将话题拉回了最内核的难题上,
“理论模型我们可以慢慢完善,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将这种理论上的‘维度扰动’,转化为可控的、能拿来用的宏观能量输出?”
“我们需要一根‘矛尖’。”
泰伦斯开口,
“一根能精准刺中维度壁垒的矛尖。但这根矛尖,会是什么?”
“核弹?”
这是毛熊国专家提议的。
但他自己就摇了头,
“能量密度够了,但精度太差。”
“用核弹去扰动维度壁垒,无异于用攻城锤去绣花,只会把整块布都撕烂,引发不可控的灾难。”
“大型强子对撞机呢?比如欧核中心那个?”
“lhc?”
“时间不够,设备太庞大,而且极其容易被外界环境干扰。等我们把它从地底下挖出来运到大平洋,洪水都退了。”
“惯性约束聚变设备呢?我们的国家点火设备有原型机。”
“同样的问题,那是个占地几个足球场大的大家伙,我们总不能把它搬到船上去吧?”
东煌的院士和美利坚的教授你一言我一语。
每提出一个可能性,又亲手将其否决。
每一个方案,都代表着人类现有科技的巅峰,但在这场超维度的战争面前,却都显得如此笨拙和无力。
“也许我们的思路,可以换一下。”
沉敏敏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用自己的‘锤子’,去敲这颗‘钉子’呢?”
她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只是专注地盯着自己面前那片跳动的数据。
“我们一直关注的是如何‘输出’我们的能量,从而去干扰敌人的‘敲击’。”
“但我们是否可以通过源头数据,去反向推导敌人的能量运作机制,再利用敌人的攻击对其本身进行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