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并非人类本身！”
李谨和林教授对视着，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那份拨开迷雾后的悚然。
两人又就着这个方向聊了很久，试图从功利、资源、战略等各种角度，去揣测那个未知敌人的目的，但最终都陷入了逻辑的死胡同。
一个能玩弄维度的文明，为什么要用这么“原始”的方式来对付蓝星？
“我需要和同事们开个会，这已经超出了物理学的范畴，得把社会学、天体生物学的人都拉进来。”
林教授揉着太阳穴，带着满脑子的数据和一个更加巨大的谜团，匆匆离开了。
李谨回到休息区，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但他怎么都睡不着。
林教授的话象一根刺，扎在他的心头。
“极寒和回暖，都是被干预的。”
如果科学模型是正确的，那么自然回暖需要千年。
他前几次循环中“三个月回暖”的经验，意味着有一个未知的力量，在极寒结束后，又主动给蓝星“加热”了。
这比单纯的极寒更可怕。
李谨躺在床上，脑中飞速整理着信息。
从京郊冰山事件到克什米尔冰山事件，再到大平洋k7局域的超能爆发，每一次打击都精准、高效，且能级不断提升。
而更诡异的是，这些打击似乎有某种“节奏”感，仿佛是为了达到某种特定的环境目标。
“如果目的不是人类文明本身，而是这颗星球。”
李谨在终端上打下这行字。
那么，极寒是为了“冻结”或“重置”地表生态。
而三个月后的回暖和洪水，则是“清洗”地表，为新的生态做准备。
人类，只是在这个过程中，被顺手清除的“虫子”而已。
那么之后的洪水也是因为发现人类没有被“清除”，所以再度制造的人为灾难？
“说明对方并没有实时观察蓝星……？”
李谨在最后打上了一个问号。
重新躺在床上之后，他最终得出结论：人类对敌人的了解，依旧停留在最表层的现象。
这种无力感比面对极寒本身更让人焦虑。
唯一的好消息似乎只有自己本身的存在吧，也许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特殊性。
也许，这一次的方向是距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
一个星期，在地下庇护所单调而规律的节奏中悄然滑过。
东煌对极寒和局部升温现象的探索，彻底陷入了瓶颈。
除了卫星偶尔还能传回几张新的“冰山”照片以及新的数据之外，再无任何实质性进展。
这让一直连轴转的李谨，一下子闲了下来。
但他显然不是个能闲得住的人。
休息区的公共活动室里，夏舒晚正摆弄着一台老式的收音机，林在新则站在一旁，动作一丝不苟。
“你说，那个‘敌人’，到底想干什么？”
李谨端着一杯热水，象是在自言自语。
夏舒晚头也没抬，纤细的手指拧着旋钮，沙沙声中，她随口接道：
“也许是做实验呗，看看把一个星球的恒温系统关掉，上面的小虫子们能扑腾多久。”
她语气轻松，内容却让人不寒而栗。
“或者，是想换个地方住。嫌我们太吵，先用冰箱冻一下，再用水冲干净，然后拎包入住。”
李谨哑然。
夏舒晚终于调到了一个清淅的频道，里面正放着舒缓的纯音乐。
林在新也添加了讨论，说道：
“如果只是换个星球，他们为什么不直接用更高效的手段？比如，一颗陨石。”
“笨！迅速蔓延的极寒、缓慢的升温，这是在尽可能地保护蓝星生态！”
“你一颗陨石下去还有什么？”
“也许只是某种即兴而为的玩乐。”
李谨叹了口气，
“就象我们看蚂蚁搬家，觉得有趣，就随手扔块石头，观察它们的反应。”
这话说得两人一阵沉默。
这种可能性，比任何阴谋论都更让人感到绝望。
夏舒晚是最受不了这种气氛的。
她看向林在新，忽然狡黠一笑：“你说，咱们李顾问这么特别，万一外星人就是冲着他来的，要把他抓走研究可怎么办？”
林在新看着李谨，眼神异常认真，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会保护好他。”
夏舒晚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继续追问：“那可是外星人哦，biu一下就把你变成灰了，可不是什么特种部队。”
“那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
“无论敌人是谁，无论他们有什么能力，我都会保护好李顾问，这是我的职责。”
夏舒晚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看着林在新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
这个木头脑袋。
早知道自己不逗他了，还不如逗李顾问呢。
……
又一个星期过去。
新历194年12月21日。
地表温度出现了可喜的变化，虽然依旧是普通人无法生存的极寒，但全球平均温度，已经稳定回升到了零下八十摄氏度左右。
很可惜的是，没有人知道温度是如何回升得这么快的。
“……信号已接通！”
温度回升让高原地区的部分通信开始恢复。
陈怀山坐在指挥中心，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绿色信号灯，长舒了一口气。
“有损失，但不多。”
这是来自高原驻军司令部的汇报。
三万多人沿着两道横跨东煌生命线的铁路分布，在极寒降临前，他们已经完成了最后的物资储备和地下设施加固。
物资都很充足，撑一年都没有问题。
“秦威，是你吗？”
陈怀山的声音有些激动。
“是我，老陈。”
秦威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依旧中气十足，
“我们都好得很，就是有点冷。”
“老秦，有个情况需要你了解。”
陈怀山将李谨和林教授关于“极寒和温度回升是人为干预”的推测，通过加密频道，简要地告知了秦威。
秦威在听完后，沉默了足足半分钟。
“明白了。”
“如果有这么一个敌人一直悬在我们头上，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秦威在通信中说道，
“既然温度开始回升，那就说明，敌人认为他们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清除’。”
“敌人目光不是一直在蓝星上面，是回暖之后依旧发现有人类存活，这才有了后续的洪水。”
他的推测几乎和李谨一开始提出来的想法一模一样，众人听了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李谨身上。
李谨坐在环形指挥岛一边，什么也没有说。
“我有两个提议，一是隐藏我们自己，就算温度回升，我们也不要出去。”
“甚至还要继续向下深挖，彻底隐藏人类，等待反击！”
众人无言，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屏幕中的秦威环视众人，缓缓开口，
“二是，我们主动暴露我们自己，在温度进一步回升时，尝试发射热能信标导弹！”
“甚至是发射携带高热载荷的‘东风’快递，强制融冰，制造无冰区！”
话音刚落，指挥中心内一片哗然。
但秦威的话还未说完，依旧字字千钧：
“并且持续发射导弹轰散冰晶云，甚至主动诱导火山爆发！”
环形指挥岛一片寂静。
第一点没人考虑。
赌洪水不会来，这风险实在是太大。
但这第二点……
如果敌人真的存在，那么很有可能迎来更加严重的打击。
但如果没有，那么这一系列举措就是为迁徙铺路，大大加快了二次迁移的速度！
“二选一，或者谁还有其他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