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指挥中心。”
他语气平静，但脚步已经迈开。
从设施中心到专用电梯，李谨三人急奔而回。
周围的欢声笑语、饭菜香气，此刻象是被按下了静音键，被几人的焦灼阻挡在外。
他们刚踏入指挥中心，一股陌生的困惑感便扑面而来。
焦灼的确也有，但明显不占上风。
林教授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李谨，直接从主屏幕前快步走来，一把将他拉了过去，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困惑与颠复的复杂神情。
陈怀山看到李谨，立刻迎了上去
“全错了！李谨，我们之前的推测，全错了！”
他语速极快，声音沙哑：“我们一开始认为，极寒源于微观层面的维度跌落，导致局部热量被抽空。”
“德州地下物理实验室收集到的数据已经证实了这个猜想，因此我们也进一步猜测，存在一个将蓝星笼罩起来的‘网’。”
“但实际收集到的数据，没有一点是符合这个模型的。”
他调出主屏幕，屏幕上是一组错综复杂的波形图。
“这是‘天琴’列阵在大平洋k7局域捕捉到的数据。它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微观层面特性，无论是粒子轨迹、能量逸散，还是高维碎片残留，都对不上。”
李谨盯着那组波形，眉头紧锁。
“天琴数组是引力波探测器，它收集到了什么？”
“引力波？没有。”
林教授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天琴甚至没有探查到引力波的存在！”
“我们分析的这些数据，还是临时调整了卫星轨道，对大平洋进行电磁和能量数据收集之后，才分析出来的。”
他指着波形图上的几个尖锐峰值：“超算在集成了‘天琴’传回的所有数据后，否定了我们之前创建的所有模型。”
“这是一个全新的东西，它不具备任何微观层面的规律性特征！”
“甚至从卫星视频上也能看到，那是一个点蔓延到全球，而非多个点复盖整个蓝星。”
这番话让指挥岛上的气氛更加凝重。
这意味着，他们之前基于“引力波”和“维度之网”创建的所有防御和反制推演，可能都是创建在一个错误的根基之上。
“就没有一丁点符合之前模型的吗？”
“有的，自然是有的。”
“世界各地爆发的‘冰山’事件还在增加，都符合一开始的模型特征。”
林教授语气一肃，“但那是十分钟之后的事。”
“大平洋那个白点只用了十分钟便冰封了全球，能级上和‘冰山’事件天壤之别。”
“其他国家呢？”
李谨沉默片刻，问道：
“他们有没有收集到不一样的信息，或者有符合我们之前模型特征的数据？”
“美利坚最先回应了我们。”
林教授说着，调出了与美利坚地下指挥所的通信连接，语气里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好奇，
“李顾问，你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他们现在的配合程度出奇地高。”
李谨还没回答，林教授就自顾自地摆了摆手：“我问过陈主任，你没提重生的事，这就好。”
屏幕上，泰伦斯教授那张苍老的脸出现，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沮丧。
“李先生，林教授，我们动用了玛斯可先生所有的卫星，结果一无所获。”
泰伦斯的声音带着自嘲，
偌大一个美利坚竟然连一介商人都比不上，甚至得依靠星链去联系自家空间站的研究人员。
但空间站收集的信息少得可怜，比不上专门用于探测引力波的卫星。
玛斯可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介商人，他也没有能收集到引力波的卫星啊！
李谨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没再理会美利坚那边，转头看向林教授：
“这种新的数据模型，说明了什么？”
“不知道。”
林教授的回答干脆得令人绝望，“数据太少，太混乱了。”
“大平洋中心那场能量爆发，从出现到消失，可能连十分钟都不到，快得可怕。我们能捕捉到这点已经是极限。”
陈怀山一直站在旁边，此刻沉声开口，目光锐利地看向李谨：
“李谨，你以前的循环里，遇到过这种情况，或者类似的情况吗？”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如果李谨的经验库里有相关信息，他们就还有迹可循。
然而，李谨缓缓地，却无比清淅地摇了摇头。
“没有。”
“说实话，在这方面只有这一次我走得最远。”
指挥中心内，最后一点侥幸的火苗也熄灭了。
这意味着，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全新的，连李谨这位“先知”都未曾见过的未知。
“求人不如求己，还是得自身本事过硬。”
陈怀山走到巨大的国土全息地图前，手指点向西部那片广袤的高原。
“目前全球范围内，能进行高精度引力波探测的，只有我们和美利坚。”
‘天琴’在太空，鞭长莫及，那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部署在ald区的地面引力波探测器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片雪域高原之上。
“ald区的设施在建设之初就考虑到了极端环境，极寒到来之前也将所有内核设备都深埋于地下，外部有加强的温控和物理防护层，理论上可以抵御极寒的直接冲击。”
一名技术主管立刻调出相关资料，“但为了安全，我们在撤离时也清空了所有留守人员。”
“也就是说，设备是完好的，但数据需要我们自己派人去取。”
陈怀山下了结论。
“回收数据的计划我会让人起草。”
他看向温恬：“等到外界地表温度回升到零下一百摄氏度以内，我们再做尝试。”
“但现在地表温度接近零下两百度，我们暂时不急。”
陈怀山看向李谨，眼中带着一丝关切：
“你今天凌晨几乎都没睡，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
李谨沉默。
今天凌晨有几个人睡得着呢？
不过他并没有留下来，毕竟自己留下来的确没有多大作用。
……
从指挥中心通往休息区的走廊里，灯光明亮，却空无一人，只有三人的脚步声在回响。
“李顾问，你真厉害。”
夏舒晚轻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敬佩：
“我都没能听懂林教授说的那些东西，更看不懂屏幕里曲线图。”
“你不仅听得懂，还看得懂！”
“记的东西多了，总能理解一些的，我只能算是门外汉。”
李谨摇头，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厉害。
“我觉得李顾问说得对。”
林在新也点点头，看向夏舒晚，
“李顾问天天都跟着陈主任看，跟着林教授看，象个学生。”
“你没发现他说话像陈主任，分析资料时像林教授吗？”
夏舒晚惊奇地看了林在新一眼，象是第一次认识对方一般。
“李顾问，以前的林在新……也是这样吗？”
“怎样？”
“就是……怎么说呢？”
“明明平时总是憨憨的，但总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说出一些大智若愚的话。”
“对对对！”
来自林在新的赞同，却换来了夏舒晚的白眼。
李谨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继续向前走，嘴角却勾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林在新给我印象最深的，不是他的性格。”
“而是他的能力。”
“能力？”
“他是个纯粹的战士。”
李谨眼中闪过追忆之色，缓缓开口：
“我曾经不止一次向全世界透露了我是重生者的身份，但换来的大多都是刺杀。”
“有一次，我的行踪被泄露，遭到了近百人的围剿，当时我的身边只有林在新一个人。”
夏舒晚和林在新都停下了脚步，看向他。
李谨的声音却很平淡，象是在拉家常，“我被他藏了起来，没死。”
“后来清点战场，在林在新与敌人周旋的那片局域，找到了一百一十七具敌人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