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寅时。
残月西颓,倦怠欲隐,东方欲晓,曙光初现。
檀香未散,青烟在微光中凝成游丝,缠绕着那道条然现身的青影。
“哗一陈鸣拂袖扫开烟霭,游蛇忽的荡开消散,抬眼却见殿内空荡,空无一人。
“吱呀——’
陈鸣拉开一扇殿门,就见统领青九站在廊柱之下,步徘徊,听得开门声,猛地抬头看向陈鸣。
“三一一清云道长!”
青九急忙改口,拱手道:“君上让我在此等侯,若是道长回来,可自去化龙台,君上和燕真人正在那商议通渠之事!”
“哦?”
陈鸣闻言,眉头一挑,暗自思:“燕兄既归,必有消息。”
“多谢!”
见陈鸣欲转身离去,那青九忙出言道:“多谢道长心系我常山子民!”
“哈一”
陈鸣闻言,朗声一笑,也不多言,直接纵身一跃,踩着殿上屋檐翘角,直往化龙台而去。
化龙台。
晨光熹微,清风徐来。
“哗啦—”
几人的袍袖被风拂动,猎猎作响。
“回禀君上,关于开通水渠连接各市集一事,小狐倒有个浅见。”
率然君此刻正与燕赤霞并肩而立,远眺云海,闻言头也不回道:“讲!”
这胡大家本名胡德生,与皇甫七原是同窗,皆是那天狐院应试的落榜狐生。当年胡德生祖上寻觅住处时,不慎跌入一处塌的古墓。
那墓中幽深,石室积尘,棺早已朽烂,唯有一卷《宅经》压在尸骨之下。狐祖拾起细看,才知此墓主人原是一位风水大师,不知何故竟落魄至此,埋骨荒冢。
这《宅经》记载山川龙脉、阴阳宅法,端的是玄妙非常。胡氏一族得此机缘,代代研习,竟成了狐中风水世家。胡德生天资聪颖,更是其中翘楚,只是其久居阳世,怕招惹猜疑,胡德生便让旁人只唤他“胡大家”,隐去真名,倒也逍遥自在。
不过今日打扮,似是与这胡大家有些名不副实,身着绫罗,一副中年富商打扮,与皇甫七不同,不见狐耳狐尾,手上连个堪舆之物都没有,怎么看都不象是一个风水大家,倒象是个富家翁。
“这一”
胡德生偷眼去瞧皇甫七,却见对方撇嘴示意,分明在说:“快说!”
原来这胡德生心中志恋,仍将率然君当作昔日那个冷酷无情的君主,虽有建言,可却不过随意出声。得好友暗示,方才小心翼翼道:“小狐愚见,不若将所有市集改建在一条通渠之上。”
见率然君没有反驳,他继续壮着胆子道:“小的可以想办法在常山选出一条地脉,上下相连,如此不但惠及君上所有子民,更能省却水流分支,减轻工程劳苦。”
说罢,便微微低头,不发一言。
“说完了?”
率然君与燕赤霞齐齐转过身来,这一举动,吓的一旁皇甫七微微后退,率然君广袖一挥,淡淡道:“既如此,尔等且先退下!”
“啊—”
胡德生闻言一证,暗扯皇甫七衣袖,眼中尽是疑惑。皇甫七何等机灵,见君上神色,早知其意,连忙拱手道:“属下告退。”说罢,拽着胡大家袖袍便走。
两狐狸下了化龙台,那胡德生赶紧低声问道:“皇甫贤弟,这般十万火急,倒似我胡某人在此多嘴了!”
“哗啦一一”
未待皇甫七出言解释,但见一道青影如惊鸿掠影,“嗖”地越过二人,直往台上而去。
“这又是哪位?”
胡德生疑惑问道。
常山可是人族禁地,怎能瞧见这般堂而皇之的人?
当然,方才率然君旁边的那位赤袍真人不算
“这是我们赤宫三宫主,那开凿通渠的妙计,正是出自他手!”皇甫七授了授胡须,解释道。
胡德生“哦”了一声,恍然道:“难怪方才君上神色忽雾,原是正主到了。”
“矣一一”
他忽的拽住皇甫七,不解问道:“不对,方才那三宫主,怎的是个金丹?”
“呵一皇甫七轻笑一声,将胡德生的手轻轻拨开,道:“此事说来话长——”
胡德生好奇心起,急得直脚:“你这老狐狸,还是这般爱卖关子!快些长话短说,否则“我便将你当年在天狐院求学时,故意在山中装死被仙子捡回寝宫的事情好生说道说道!”
皇甫七闻言,顿时慌了神色,他皇甫七也是要脸面的,忙不迭扯住胡德生衣袖:“胡兄且慢!
方才都是玩笑话,咱们回屋回屋慢慢细说!”
化龙台上。
晨光映着三道人影。
“兄长,燕兄!”
“清云!”
率然君与燕赤霞急步上前,将陈鸣细细打量。见他安然无恙,燕赤霞抚掌大笑:“我早说过,清云下阴司是去寻访旧友,定然不会出什么岔子!”
率然君微微颌首,没有说话。
“呵呵——”
陈鸣故作神秘道,“两位兄长怎的不问我此行收获?”
“哈哈一—”
二人相视一笑,燕赤霞忽的开口道:
“接着!”
说罢,他便从怀中取出一颗碧蓝宝珠抛向陈鸣。
陈鸣伸手接过,只觉入手冰凉,周遭凭空生起一片凉意,耳边似是传来无穷波涛汹涌之声。
“这是一”
他瞪圆双眼,仔细端详着手中宝珠,见宝珠澄澈,内蕴光华流转,不似凡物,异道:“燕兄也借到了?”
燕赤霞嘴角含笑,眼中闪过一丝挪输:“自然!燕某出马,岂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只是一”他故意拖长声调,“这头功却不在我!”
陈鸣眉梢微挑,试探道:“莫非又是洞庭君相助?”上次他请泸溪水神万象送信,便是想请洞庭龙君出面为率然君护法,没想到竟然将燕赤霞给请来了。
燕赤霞摇头晃脑,双手抱胸,脸上笑意更深,却闭口不言。
二人自光灼灼,齐刷刷望向陈鸣。
陈鸣被二人盯得心中发毛,迟疑道:“此事—与我何干?”
“啪!啪!”
燕赤霞重重拍了两下陈鸣肩膀,正色道:“清云,你可知帝君为此事,是操碎了心呐!”
陈鸣听得云里雾里,暗自嘀咕:怎的又扯上自家那位了?
“燕兄莫要再卖关子,”
率然君忍俊不禁,“你瞧他眉头都快拧成麻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