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赤心堤。
天空乌云压顶,阴沉沉一片。
“呼啦啦!!”
耳边只剩下铺天盖地的雨声。
堤上,两道披着蓑衣的人影正在缓步前行。
堤外,鄱阳湖的浊浪在不断翻涌,湖水疯狂地拍打着堤坝,每一次撞击都让脚下的土地震颤。
那些由归捆和夯土垒砌的堤身早已浸透,泥浆顺着堤坡滑落,混入肆虐的雨水中,整座堤坝象是被泡烂的馒头,随时可能崩塌。
至清散人神识一扫,但见湖底虾蟹躁动,暗流汹涌。他抹了把脸上雨水,沉声道:
转头却见阴七证出神,他哪里知道,阴七久居常山,何曾见过这般滔天水势?
如今亲眼得见,竟看的痴了。
“阴道友!阴道友!”
连唤数声,阴七这才如梦初醒:“怎怎么了?”
“可以将法宝取出来了!”
“好。”
阴七收回心神,躬敬地将云梦虚谱取出。那云梦虚谱竟自化作白芒,“嗖”地钻入水中。
“这—”
至清散人见未做吩咐,这宝贝就入水而去,化作虚无,却是十分惊讶。
“怎么回事!”
阴七一惬,只听得脚下堤坝之中竟传来闷雷般的龙吟,
紧接着。
白光显现,水中似有白龙翻腾,巨口开合间,虾兵蟹将尽数被吞。
原本的动静消失不见,脚下变得安静无比。
不过数息光景。
那白龙似是蜷缩成团,化作一道巨大的旋涡,先前汹涌的鄱阳湖水,此刻如温顺羊羔,乖乖被那旋涡吞纳。
至清散人见此,不由担心道:“阴道友,这动静会不会太大!”
“哗啦——”
还未待阴七回话,就听得一阵波涛汹涌,那肉眼能瞧见的大旋涡竟悄然隐于水下。
“好宝贝!”
阴七也跟着附和道:“道长曾交代,此宝素通灵性,想来方才已将我等商议记下,如今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我们在此为其护法如何?”
见法宝正在收纳湖水,至清散人急忙建议道。
阴七摇头叹道:“你我虽为金丹,可在那净世和尚与孽龙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好在此宝已然认主,与道长心意相通,若遇强敌,道长自会知晓,无需我等操心。”
至清散人闻言,微微点头。
他也曾见识过那净世和尚的手段,可是连提举司主都拿不下的人,真遇上那等人物,二人除了送死,还能如何?
二人讨论间,就见那鄱阳湖水,竟微不可察的退去一丝。
鄱阳水晶宫。
纵然是湖面如何掀起滔天巨浪,可此处平静依旧。
“哗啦!”
水泡忽的浮起。
“报——
“龙王,大事不好啦!”
敖十九正在宝座上假寐,听得传讯,忽的惊醒。
“生了何事?”
那虾兵跌跌撞撞闯进龙宫,“扑通”跪倒,哆嗦着喊道:“大事不好了!”
“龙王,小的们挖—挖到海眼了,那堤坝—透—透亮啦!”
敖十九闻言,瞬间一个激灵!
“海眼?不可能!”
他壑然起身,紧闭龙目,龙袍无风自动,仔细感知各处堤坝异常!
“这水—”
敖十九突然睁眼,金瞳骤缩:“不好!”
连下两日暴雨,鄱阳湖水本该涨了二尺一寸三分。可就在方才,那水位竟凭空少了一分!而且神识所及之处,那赤心堤处竟真似裂开一张餐餮巨口,正将鄱阳湖水“咕咚咕咚”往肚里吞!
“该不会——真捅到海眼了?!””
“龙君何事如此惊慌?”
敖十九正欲动身前往探查,忽见殿中血光一闪。
净世和尚便出现在大殿之中。
“首座!”敖十九如见救星,“赤心堤怕是挖穿了海眼,将我派去掘堤的虾兵蟹将都给吞了个干净!”
“海眼?”
净世和尚并未惊慌,而是皱眉思索,若真触了海眼,莫说几百上千的虾兵蟹将,便是这鄱阳湖,连天带云早该尽数吞了。
“走!”
净世和尚双眼一眯,振袖道:
“去看个究竟!”
“好!”
二人各化作一道流光,往赤心堤而去。
赤心堤下,暗流骤止。
那云梦虚谱悬于水中,放出毫光,展开如天幕,竟将数里波涛尽数镇住。鄱阳水族不论鱼虾蟹鳖,皆如朝圣般排着队,乖乖跟着湖水游入画卷之中。
待二人赶到之时,这湖水又退了一分。
“这是一—”
敖十九看着云梦虚谱,龙目微眯,他却是未曾见过此法宝。
“事情已然水落石出,并非是什么海眼,而是眼前这画卷作怪!”
“这是云梦大泽?”
敖十九惊呼出声,他虽未曾见过,但是也曾听闻过,东海之极,有大泽隐现,日云梦,其间岛屿如棋,烟波浩渺,这不正是画中情形么?
净世和尚忽的心生不妙,这凭空出现的法宝,怕是要坏大事!照对方这般吸下去,那他们水淹江州的计划岂不是直接落空?
未及开口,忽见百光乍现。
“”的一声,竟从画中跃出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站在水中拱手笑道:
“两位,有礼了!”
敖十九见正主现身,当即怒不可遏,厉声喝道:“你是何来历,怎敢来收摄我鄱阳水族,这是要与我敖十九为敌么!”
那少年便是云梦虚谱器灵云,他自然知晓眼前二人来历,可他却是无惧!
方才他已暗中传讯陈鸣,此刻只需稍作周旋罢了。
云朝着两人微微拱手示意:“云梦大泽,蜃龙云见过鄱阳龙王,见过净世道友!”
净世和尚双瞳微眯,并未答话。
对方知晓自己来历,显然是有备而来,度厄红袍随波摆动。
敖十九当即按捺不住:“你为云梦屋龙,为何在此收我鄱阳湖水?还不速速停下!”
云不慌不忙拱手,解释道:“此乃吾主钧旨,小灵不过奉命行事!”
“装神弄鬼!”
敖十九龙袍怒卷,暗流汹涌,震得画卷摇晃:“你主子姓甚名谁?速速道来!”
云不慌不忙:“两位莫急,小灵已传讯吾主,”忽然狡点一笑,“数息便至!”
话音未落。
云螨竟朝二人挤眉弄眼一番,“嗖”地化作白光没入画卷。
二人正待发作之时。
“两位—”
一道清朗声音穿透汹涌的湖水,惊得敖十九金瞳微惬,净世和尚血袍摆动:
“是在寻贫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