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天光忽的收敛。
天边涌起团团白云,如浪叠卷,渐聚渐浓。
云下走兽仰首,飞禽低徊,俱都证证望天。
俄而。
云层深处传来闷雷,似远山擂鼓,渐次逼近。
紧接着叶龙吟自云端压下,震得湖面波纹乱颤,游鱼不时跃出水面,掀起阵阵涟漪。
下一刻。
云层忽的洞开,隐现出只鳞片爪,一晃而逝。
那孔洞似是产生无穷引力,湖水忽的沸腾,浪涛逆涌,“哗啦”水声不断,浪花四溅,湖水瞬间开始旋转,水柱冲天而起,向上汇聚。
不过片刻。
整座云梦洞天便卷起不计其数的龙吸水,贯通天地。
水雾弥漫之间。
洞天生灵恍若泰山压顶,惶惶不可终日。
“嗖——”
一云隙之中,银鳞闪铄,青袍猎猎,踏龙首而立,
却见那银色巨龙,龙脊如山峦起伏,龙鳞似寒铁,每一片都倒映着天光,龙角似玉,莹莹清光,龙目白瞳,雷霆隐动,云气翻涌。
陈鸣踏于龙首,青袍翻飞。
垂眸下望,见岛屿如棋,湖泊如盘,方才尘世间的纷扰,此刻竟如蛎朝露,渺不足道。
陈鸣还未来得及感慨,心中已然激荡万分。
“这是一”
那云已认主,与陈鸣心意相通,见此情形,庞大的银龙身形忽的化作烟云消散——
陈鸣脚下陡然一空,身形如断线纸鸢,直坠而下。耳畔风声尖啸,云影飞掠,天光与雾气在视线中绞作混沌一片。
“吼——
一声龙吟在云海深处响起,声浪如潮,激得云海翻腾。
陈鸣猛然惊醒,心神一凛,五指条然张开:
“定。”
刹那间,呼啸的风声夏然而止。
他悬于虚空,足下无物,却如履平地。云气在他周身流转,似臣服,似恭迎。天风不再撕扯他的衣袍,反倒化作无形之阶,托举其身。
陈鸣满心欢喜,飞天!
这便是飞天!
他心念一动,身形条忽向前掠去,青袍鼓荡,尤如飞燕,云浪在两侧排开,如分海而行。
“哈哈哈—”
此间乐,不足为外人道也!
陈鸣朗声大笑,虚空震动。
他忽见云下湖水倒卷,狂风怒卷,轻喝一声:
“收!”
声音浩渺,传遍四面八方。
龙吸水应声而断,湖面“哗啦”巨响,惊起白浪三丈,万千银鱼自半空坠下,刚一入水便摆尾无踪。
云层如潮水般四散退去,碧空重现,澄澈如初。
仿佛方才种种,不过幻梦一场。
“兄长!李总监!”
清光乍现,陈鸣身形已立殿中。
虚空之中的云梦虚谱已自行合拢,光芒收敛,被陈鸣轻轻一招,便慢悠悠的挂在了他的腰间。
率然君霍然起身,负手而立,说道:“清云,季布之诺,一诺千金!”
“清云明白!”
陈鸣收起笑容,微微拱手。
率然君微微眉,问道:
“只是云梦大泽虚无缥缈,你待如何寻之?”
他却是忽略了这离家千年的云,估计这云离乡时,怕还是条未成年的小龙,就被那仙人摄走了,如何知晓归途?
陈鸣抱拳行礼,解释道:“回禀兄长,实不相瞒,我太清宫太上长老与东海龙王有旧,若真寻不到,大可去东海龙宫走上一遭!”
率然君神色讶异,微微颌首。
李二郎朗声一笑,拱手道:“恭喜清云道友喜得法宝认主!”,他眼中精光闪铄,面上却不见半分不舍之色。
“多谢李总监!”
见事毕。
李二郎却开始问起正事。
“敢问清云道友,这虚靖天师飞升之前,可曾留下只言片语,如何对付这白莲教?”
陈鸣一愣,看看了率然君。
兄长—
率然君自是知晓其中含义,朱袍一展,袖中赤光乍现。
“嗡!”
整座大殿骤放光明,如坠烈日之中!
“好了!”
率然君正色道:“此乃太阳星君赐的“曜目神光”,若有人暗中窥探,必会被神光所!”
“多谢兄长!”
陈鸣微微行礼,清了清嗓子,步下玉阶:“不知兄长与李总监可知晓这真空家乡在何处?”
“真空家乡?”
率然君微微摇头,他对白莲教接触却还是上次,诱骗他成为白莲护法。倒是李二郎目光沉凝,
若有所思。
他曾翻阅过白莲教典籍,记得其中“真空家乡”之说:不在南北,不在东西,只向心头方寸寻方寸即为心间,可这用词,却是不足为真。
“莫不是在阿鼻地狱?”
李二郎低声自语,又摇头否定,“还是就在虚空之中?”
想来想去,却终究理不出头绪。
见两者皆纷纷摇头,陈鸣忽的眉,轻声解释道:“其实天师也未曾多有交代,只是言他飞升之后,或为雷部天官,若是我能寻到那真空家乡之所在,到时可请雷部诸神下凡,诛灭此獠!”
“雷部诸神?!”
李二郎大惊失色,问道:“虚靖天师能请动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临凡?”
率然君闻言,也是惊讶不已。
心中却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他若飞升成仙,能在日宫修行,就殊为不易,如何还能央求太阳星君呢?
可若是想还这份恩情,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如此想着,日月双瞳神色莫名,目光忽的落在陈鸣身上。
“那清云有何良策?”
陈鸣心中自是有些想法,若那无生老母当真需借三阳之力渡过龙华,那他们只需抓住这唐赛儿或者净世和尚其中一个就行。
此为对方要害!。
只是其中有两个问题需解决。
其一,便是这唐赛儿与净世和尚不知下落何处,其二,那无生老母手段厉害,连真武大帝的禁都能打破,他们又有何办法,能制住对方?
还要拖延至雷部诸神降临,这无生老母也不是傻子呀。
陈鸣想着,不由得以手抚额。
真是麻烦呀!
“怎么一”
率然君见此,忙出言询问。
陈鸣轻叹一声,缓声道:“倒也不是全无对策,不外乎引蛇出洞,请君入瓮罢了。”
他细细道来,将心中谋划一一道明。
二人听罢,皆是沉默。
虽率然君已至阳神,可他未曾与无生老母斗过,却又不知能挡几时?
就在此时。
殿外天光忽的暗了下去。
率然君原本拧紧的眉头,忽的舒展开来,大笑道:“清云,燕道友出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