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常山二
半夜三更。
西厢房。
月光通过雕窗,斜斜落在屋内的一处方砖上。
陈鸣悄然立于阴影之中,看着那束光里浮尘轻舞。
“嘎吱一”
青砖微微隆起,一只覆满细鳞的爪子无声探出,紧接着是第二只。两只爪子如鬼魅般挪开地砖,露出幽深地洞。
一颗头颅悄然钻出,鼻吻翁动,猩红竖瞳紧缩,疗牙紧咬。它整个身躯如阴影般滑出,唯有鳞片上未干的泥土,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这不正是红衫她们要寻的穿山甲么?
只是陈鸣皱眉,这妖怪来此作甚?
见这情形,估计刚才就哪个角落偷听她们二人谈话,等人离去之后,这才敢从地下钻出。
这是来找他?
陈鸣眉梢一挑,朝着对方吐出一口清气。
“呼—
月光里的浮尘晃动,那穿山甲猛地一个翅超,前爪跟跪,刮出几道白痕。它晃了晃脑袋,猩红竖瞳里闪过一丝迷茫,却还是朝着床榻螨珊爬去。
此刻在穿山甲眼中,床榻上分明躺着一位熟睡的书生,呼吸均匀起伏,甚至传来细微鼾声。
那穿山甲竟口吐人言,长舌舔过疗牙:“今日倒是顺当,总算能喝口热乎的了!”涎水顺看下巴滴落,在砖面上灼出细小白烟。
陈鸣闻言,就明白对方来此作甚。
面色一冷,轻声道:“尔等是何来历?”
声音渺渺,直贯入穿山甲魂魄。
穿山甲精浑身鳞片“”地竖起,又不受控制地平复下来,木然答道:“小妖——-是常山黑熊将军座下掘地郎——"
“那黑熊什么道行?老巢何处?”
“将军在玉虚观下的紫竹林,”穿山甲嘴角抽搐,却仍不受控制地吐露,“正炼血煞金丹”
“你为何来此?”
穿山甲鳞爪突然剧烈痉孪,身形蜷缩一团,喉间挤出嘶哑声音:
“人乃万灵之长一人精血抵得过三头猛虎精血—”涎水顺着獠牙滴落,“将军说要更多读书人的魂魄——”
“哼!”
陈鸣屈指一弹,一朵火苗凭空窜出,如活物般缠上穿山甲精的鳞甲。
“—”
火苗触及鳞片的刹那,修地化作流火缠遍全身。那穿山甲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被为一缕青烟。地上只馀几道利爪划过的白痕,连半分灰炽都未留下。
“玉虚观—黑熊—书生—血煞金丹—”
陈鸣低声呢喃,眼中寒光闪铄。
片刻之后。
他嘴角微扬,掌心一翻,雷火珠已在掌中。
“正好,拿你这孽畜试试宝贝!”
思及至此,陈鸣拉门而出。
“吱呀—”
他刚迈过门坎,忽闻院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抬眼望去,只见几盏昏黄的灯笼自游廊转角处飘来,在青石板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陈鸣眉梢一挑,来的真及时。
他神色如常,淡淡道:“夜色正好,出来走走。”
“倒是英宁姑娘,这般——?”
洛英宁抬眸警了眼被乌云吞没的残月,没有拆穿对方,而是开口解释道:“家中进了个毛贼,奴家正带人搜查——惊扰公子了。”
“可否需要小生帮忙?”
“不必。”
洛英宁摇头,眸光扫过四周,似在确认什么。
转身欲走时,忽又停步。
“公子此行———可是去玉山?””
夜风拂过她的袖角,语气里藏着试探。
陈鸣坦然颌首:“正是。”
“近日常山不太平,公子若是没什么要紧事,不若明日就下山去吧!”
“怎么个不太平法?”
闻言,洛英宁正思索如何回应身旁的红衫却抢先开口:“常山里有一只大妖怪!”
话音未落,院中忽地卷过一道阴风,影影绰绰。
“是什么妖怪?”
陈鸣来了兴趣,就是不知道她们口中的妖怪,是不是那头要拿人来祭炼血煞金丹的黑熊将军!
红衫还欲细说,却被自家小姐一声轻唤截住:
“红衫一洛英宁语气虽柔,却是不容置疑。
红衫见此,立刻低下首。
陈鸣见此,追问道:“英宁姑娘,红衫姑娘所言——可是当真??”
一个是除,两个也是除,那不如一块扫平了!
洛英宁见他神色迫切,不由轻眉头:
“公子—不怕妖怪?”
陈鸣不紧不慢道:“它若是敢来,我定当杀他个片甲不留!”
他语气平淡,仿佛杀妖怪比杀鸡还简单。
见此。
“咯咯—
洛英宁身后的丫鬟们顿时掩唇轻笑,只当他在说大话。
“却不知,姑娘说的妖怪是什么来历?”陈鸣眸光微闪,似笑非笑。
洛英宁见陈鸣开口追问,抿唇不答,袖中指尖悄然凝起一缕清光。
不能让对方白白送死!
她向前半步,正欲施术,却见陈鸣右手忽地向身后一探!
青铜杯中折扇入手,“刷”地展开!
轻轻一扇。
“哗。”
下一刻。
院内突然刮起来强风,吹得灯笼左右摇摆,打断了洛英宁的施法。
洛英宁见此,眉头微燮。
这风来的着实古怪。
抬眸见陈鸣仍目光灼灼望着自己,她终是轻叹一声:
“公子当真非去西道不可?”
“自然!”
陈鸣“啪”地合拢折扇,满院狂风骤歇。
洛英宁陷入思。
近来山上的黑熊精愈发猖狂,夜夜捕杀生灵,传闻它正以精血布阵,炼化金丹。
她劝阻陈鸣,不过是不愿见他平白送死。
“小姐—”
红衫轻扯她袖角,指尖先点向常山上,又隐晦地划向山下。
洛英宁眸光一凛,骤然醒悟。
若是真要去玉山,却还有一条路。
“公子,若是你真想去西道,那还有一条路!”
“哦?”
陈鸣打开折扇,轻轻摇晃。
清风徐徐。
“定阳溪!”
陈鸣盯着对面的模样:“英宁姑娘意思是走水路?”
“不错。”她声音轻缓,却字字清淅,“沿定阳溪西行,可直通玉山信江。”
陈鸣挑眉一笑:“既有这等捷径,姑娘先前为何不提?”
洛英宁抿唇,轻声道:“因为这溪中有一条巨蟒!”
“巨蟒?吃人否?”
陈鸣神色不变,眼底却掠过一丝冷芒。
洛英宁摇头,鬓边珠钗随动作轻晃,映得她侧脸如霜雪般清冷。
“它不吃人。”她顿了顿,“传闻它是常山玉虚观的护法蛇,性子古怪——”
“若它高兴,便放你安然渡水,若是不悦,便兴风作浪,戏弄行人。”
陈鸣皱眉:“这般行径,与吃人有何区别?”
洛英宁闻言,睫毛猛颤:“公子误会了!它虽顽劣,却从不伤人性命。”声音低了几分,“而且它并非寻常蟒蛇。”
“哦?”陈鸣眸光微动。
洛英宁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它是一条石蟒,由溪底千年灵脉所化,刀剑难伤,水火不侵。”
“石蟒?”
陈鸣嘴角微扬,馀光看了眼洛英宁身后的丫鬟们,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