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闭关
大殿内清辉如霜,照出阶前七级玉。
案前美酒尚温,殿中螺女正旋舞至急处,裙据漾开粼粼水光。
上首衢江龙王忽抬手:
“都退下。“
乐声夏然而止。
螺女们如受惊的萤火,修忽散入殿侧鲛绡惟帐后,只馀几串气泡浮空未散,
衢江龙王斜倚水晶宝座,金瞳半眯着打量台下陈鸣:“守易,今日怎得守规矩了?”
陈鸣面色一冏,朝着龙王行礼道:“龙君误会,小道素来本分,上次乃是迫于无奈。
北“呵呵—
“你这小道土,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衢江龙王龙须轻颤,抬手又给自己斟满一杯琥珀色的琼浆,仰头一饮而尽。
陈鸣拱手作揖:“龙君明鉴,小道此番前来,是想借水府一隅闭关修炼。”
“哦?”衢江龙王金瞳微眯,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莫不是为了那水府还丹?”
“龙君慧眼如炬!”陈鸣神色坦然,丝毫不显惊讶。他心知肚明,以衢江龙王与元妃的交情,此事想必早已通过气。
见陈鸣若有所思,衢江龙王忽然朗声大笑:“那你还不快将那桃花酿拿出来。”
陈鸣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会意,立即从袖中取出一个酒坛。
衢江龙王轻抬一招,那坛桃花酿便凌空而起,稳稳落在上首案几之上。
“此酒虽佳,此刻却非痛饮之时。”龙王指尖轻叩酒坛,发出清脆声响,“元溯与本王相交数百年,她既开口相托,你且安心在此闭关便是。”
陈鸣闻言恍然,原来元妃娘娘早已安排妥当。
“多谢龙君提点。待小道斩了那王聪儿,定当亲赴金华谢过元妃娘娘恩情。”
“哈哈一—”朗笑声在殿中回荡,“此事便随你心意了。来人!”
一位身着靛蓝鲛绡的侍者转身上殿,躬身行礼:“陛下一—”
龙王转向陈鸣,龙须轻扬:“灵虚殿乃待客之所,若要闭关修炼,当去照妄殿才是。
”
“照妄殿?”
陈鸣念着这名字,心底升起一股玄妙。
“照妄,照妄——”
他忽的嘴角微扬,心下思:
“好直白的名字,是要照出人心里的么?”
衢江龙王沉声道:“守易,金丹既成,始见云程发。”
陈鸣起身整了整道袍,衣袂间还沾着先前的酒香:“谢龙君指点。”
“去罢。”
衢江龙王袖袍一展,便让侍者引陈鸣去往照妄殿。
“道长请随我来。”
这位侍者却不是之前引陈鸣入水府之人,手中也未提着莹灯。
“敢问侍者,这照妄殿是何来历?
“四壁如镜,人坐其中,则平生所行善恶皆现形影!”侍者脚步不停,声音却象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陈鸣闻言,微微颔首。
穿过回廊,侍者停在一座云雾缭绕的殿门前。
“请——”侍者躬身弯腰。
陈鸣抬眼,殿门上悬着的玄色匾额“照妄殿”三字忽明忽暗,那殿门看似寒冰却泛着温润玉光,门内云雾流转,隐约可见万千光影沉浮。
抬手推门的瞬间,寒意透指。
殿门无声滑开,陈鸣迈步而入,只见大殿不见梁柱,头悬明珠,清辉如水,四壁如镜,唯有无数个自己的倒影从四面八方望来。
“砰—”
殿门在身后小声阖上。
水府大殿。
“好酒!”衢江龙王眯着眼,指尖轻抚案上桃花酿的坛口,忽然龙晴一睁,朗声道:“传令一”
“自今日起,水府闭门谢客!”
“是一”
水府泛起微光,星纹封印接连亮起,整座宫殿坍缩成龙珠大小,随旋涡逐流而去。
翌日。
晨雾未散尽,青灰城墙新贴告示。
几个早起的贩夫走卒聚在下面,指指点点。
“这告示上写的啥?”一个挑担的汉子伸长脖子问。
背着竹编书箱的书生驻足,仰头念道:“知府大人请天安寺高僧在城隍庙设坛祈福,
消灾解厄,参拜者免收香火钱——”
“哟,还有这等好事?”卖炊饼的妇人擦了擦手,“那得去瞧瞧。”
书生微微一笑,整了整书箱背带,缓步离开人群。他沿着城西街巷走去,脚步不紧不慢。
穿过三条长街,行人渐稀。
书生拐进一条窄巷。巷内青笞湿滑,墙角堆着几捆干草,隐约透出腥气。
左右看了看,抬手轻叩门扉。
“咚咚咚。”
他轻叩院门三声。
门开处,一个满脸横肉的屠夫拎着把滴血的屠刀,刀刃上还挂着几缕羊毛。
“哎哟!掌柜的来了!”屠夫脸上堆起谄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他侧身让开,请书生入内。
院内,一只被倒挂在木架上的湖羊,胸腔已被剖开,心肝不翼而飞。羊眼圆睁,瞳孔凝固。鲜血“滴答”落进下方的陶盆,竟泛起细小的泡沫。
书生目光扫过羊尸,声音平静得可怕:“怎么回事?”
屠夫额头渗出冷汗:“掌柜的误会!这是小的自家养的羊,刚宰了给浑家补身子”
书生扫了一眼羊尸,淡淡道:“我的羊呢?”
屠夫咽了口唾沫:“在、在后院!掌柜随我来!”
穿过院子时,西厢房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后院并列着两个羊圈。
左边圈着十几只湖羊,正“”叫着争食草料,右边四五只山羊却静得出奇,个个呆立不动,眼珠泛着不自然的灰白色。
书生走近山羊圈,指尖轻点一只羊的额头,羊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又迅速恢复呆滞。
见书生确认无误,屠户连忙道:“掌柜的,这——"”
“三日后寅时,把我的羊赶去须江县。”
说着解下书箱,取出个青玉葫芦。
屠夫迫不及待地抢过葫芦,粗糙的手指摩着玉面:“掌柜放心!小的一定办妥!”
“记住,带上你娘子!”书生又补一句。
屠夫脸色变了变,但摸着冰凉的葫芦,终究重重点头。书生忽然朝他面上吹了口气,
一缕黑烟钻入屠夫鼻孔。
等屠夫回过神,院门大开,哪还有书生的影子?
他只隐约记得有个养羊的掌柜来过,却怎么也想不起对方模样。
“浑家!法水来了!”屠夫捧着葫芦冲进厢房。床榻上躺着个面如金纸的妇人,腹部诡异地隆起,皮肤下似有活物在蠕动书生离开屠夫家后,又在城中转了七八户人家。
随后离城去了集仙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