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造畜二
杜泽镇,集市。
周围百姓远远围观,想要近前却被赵庭前手下士卒横刀拦阻。
陈鸣骑着黑驴,面色如常:“贫道问你,你从花家旅店买了多少头牛?”
徐屠户跪在泥水里,煞气缠身,怨魂哀嚎。
只见对方黑气里裹着数十张人脸,牛首人身,分明都是遭了造畜术,又死在他刀下的冤魂!
徐屠户肥肉一颤,心知这道士定然是看穿了法术,随即磕头如捣蒜:“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
赵庭前勒马近前,刀鞘轻即马鞍:“道长,生了何事?”
陈鸣不语,从袖中拈出两滴朝阳初露。那露珠在朝阳下泛着金光,他屈指一弹,露珠化作流光没入赵庭前双目“赵校尉且看一”
赵庭前只觉眼前骤亮,待视线清明时,不由握紧了手中刀柄。那跪地的黄牛皮下,分明蜷缩着个赤条条的汉子,四肢反折,面目挣拧地无声嘶吼。
“这一—”赵庭前目光一凛,不动声色。
陈鸣在旁低声解释:“赵校尉勿惊,此乃造畜邪术。这厮明知买的是人,却仍敢下刀,分明是借杀牛之名行杀人之实。”
“见邪术败露,方知死期将至,才出言求饶。”
赵庭前微微颌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临行前他做多准备,知晓白莲妖人擅用“化人为畜”的邪术敛财。
他原以为这等妖邪之术,须得深入西道才能得见,不想尚在金华府境内便叫他撞个正着。
赵庭前面色一冷,喝道:“来人,拖下去砍了。”
“是!”
四周士卒正欲上前擒住,却见刚才还苦苦哀求的屠户突然暴起,抽出腰间屠刀,凶神恶煞的对着几人。
众士卒被这煞气所,竟一时不敢近前,
赵庭前见此,欲勒马迎敌,忽听得耳畔响起一声:“定一—”
这声轻若蚊呐,却让屠户举刀的手臂诡异地僵在半空。
“砰!”
屠户直挺挺栽倒进泥水,众人只见他眼珠还在转动,身子却如石雕般动弹不得。
赵庭前馀光扫过陈鸣,心下了然。他不动声色地喊道:“还等什么?行刑。”
待士卒将人拖到市集口赵庭前目光转向陈鸣,沉声问道:“道长,这两——位———”话到嘴边又改口,“可有解救之法?”
陈鸣并未立即作答,而是看向那两头黄牛,问道:“尔等因何遭此劫难?”
两头黄牛浑身一颤,眼中恐惧之色更甚。
其中一头突然前蹄跪地,发出阵阵凄厉的“”声,音调忽高忽低,竟似在诉说什么。
陈鸣听完黄牛哀鸣,心中了然,他虽不会这破解之法,但听其所言,那花玉珍竟要先下药、再交合,吸取阳气,变化牛身,如此大费周章,显然道行尚浅。
这样说来,却是好办多了。
赵庭前勒住躁动的战马,他见陈鸣看着黄牛出神,只得又唤了声:“道长?”
陈鸣闻言,抬头解释:“赵校尉,这邪术贫道解不了,不过解铃还须系铃人,贫道想去那花家旅店探个究竟。”
赵庭前闻言,点头再道:“那这牛?”
陈鸣摆手,轻声道:“无妨,贫道自有手段。”
“只是——”陈鸣环顾四周,“吾等人多,恐会打草惊蛇。”
赵庭前闻言朗笑:“道长放心,这些都是我亲兵,令行禁止。”他忽又压低声音,“只是那花家旅店若真是妖人巢穴,道长可有把握?”
陈鸣微微颌首,“自然!”
随后带着两头黄牛转入集市僻静处,待四下无人,陈鸣再道:“贫道可助两位破此邪术,但需尔等配合。”
两牛闻言,眼中泛起希冀之色,连连点头。
陈鸣微微颌首,突然张口吐出一道青蒙蒙的雾气,那雾气如有灵性般缠绕牛身,须臾间便将皮毛浸透。
待赵庭前策马转过巷角时,正看见陈鸣牵着两头毛色油亮的黑驴步而出。
“咳一一”黑驴忽地见到同类,突然竖起耳朵,连忙上前,鼻翼翁动,待发觉两头都是公驴后,立即兴致缺缺地甩了甩尾巴,没有再理。
四周士卒面面相,有个年轻士卒忍不住揉了揉眼晴,小声道:“这驴子方才”话未说完就被同伴拽了下衣角。
赵庭前目光微动,不动声色地往巷子探头。却见里面空空如也,显然这两头黑驴就是先前那两头黄牛所化。
“好个以假乱真的手段。”赵庭前心中暗,这道长不仅医术高明,这幻术造诣更是深不可测。
“走,去花家旅店。”
马蹄声急,一行人转眼便消失在集市尽头。
花家旅店。
花玉珍正倚着帐台,眯着眼盘算,两头牛卖了十一两,加之那对主仆的行李细软,统共得了三十四两银子,刚够换两瓶白莲散,可打点上面又要分去大半正思时,窗外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帐台上的茶盏叮当作响。
花玉珍顿时喜上眉梢,今早就听说镇子上来了一伙当兵的,没想到竟然来这里投宿。
当兵的好,当了这么久的兵,母猪赛貂蝉!
这么多人,得值多少白莲散?
花玉珍扭着腰肢,朝后院尖声唤道:“小妹,快多备些韭菜!”
花小妹垂首应了声“知道了,大姐。”随即转身进了后厨。
后厨,几个了的箩卜,半筐干的土豆,糙米勉强盖住缸底。
花玉珍说的韭菜,却连一根都没见看。
待花小妹确认四下无人后,她悄然推开米缸后的暗门。
“哎呀一”
门缝里渗出一股潮湿的寒意,夹杂着淡淡的檀香与腐味。
暗室幽深,灯火摇曳。
靠墙正中央,设有一神龛,香烟缭绕,烛火幽幽,上供一尊三头六臂佛母像:中为老姬慈悲相,左现夜叉怒目相,右作天女欢喜相。
六臂分执经卷、利剑、稻穗、罗盘、婴孩、骷髅。头顶骷髅璎珞垂珠,胸前血莲绽放,端坐白骨莲台。
室中案上置一方形木盒,内铺黑土,
她先整了整衣衫,朝着神龛躬敬拜了三拜,口中喃喃念着: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拜罢,肃穆地取下神象手臂上利剑,往手心一划。
顿时鲜血直流,滴滴答答尽数洒在那盒中黑土之上。
花小妹面色一白,却不见慌乱。但见她掐了个诀,往伤口处一点,那血便立时止住,
伤口也瞬间消失不见。
片刻功夫,那木盒上泥土竟自行松动起来,但见一丛丛青翠欲滴的韭菜破土而出,转眼间便长得郁郁葱葱。
花小妹取来镰刀,手起刀落,将那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
那韭菜割了又长,长了又割,不多时便将地上的竹框装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