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顶老大被这凭空冒出来的人吓得浑身汗毛倒竖。
这乌篷船群孤悬江心,外围有暗哨,内部有巡逻,这人是怎么悄无声息摸到自己船上和床上来的?
“来人!快来人!”
他声嘶力竭地朝舱外吼叫,声音因为惊骇而变了调。
船上守夜的和邻近船只的手下们听到老大的疾呼,反应极快。
只听黑暗中一阵杂乱脚步和拔刀声铿锵作响,伴随着水波晃动船体的嘎吱声,人影绰绰,刀光闪铄。
不过几息之间,火把的光亮便将卫凌风所在的这艘乌篷船团团围住,长刀短匕,寒芒直指舱内“说!你他娘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船头一个三角眼的汉子提着刀,恶狠狠地喝问,眼中满是凶戾和警剔。
卫凌风也没想到这一梦梦到这里来了,晚上和姜玉麟喝了点儿酒,一高兴都忘了晚上还有睡觉穿越的事儿。
身处江心船阵,同样摇晃的触感,同样黯淡的光线,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青青旁边那铺位上没醒呢。
这次终于不再是离阳城的镇魔塔,如果自己之前的推测没有错的话,这次可能是有其他人朝龙鳞许了愿。
不知道眼前这些人什么身份,卫凌风倒是没有贸然出手,脸上带着点初醒的茫然和被抓包的尴尬,解释道:
这话简直火上浇油!
谢顶老大只觉自己被戏耍了,勃然大怒,额角青筋都暴了起来:
“少他妈废话!再不老实交代,老子把你剁碎了喂江里的王八!”
卫凌风眼神微凝,虽然还不明白为何这次梦境的起点在此,但他能清淅感觉到,周身气劲那种熟悉的、被人牵引般的强弱波动,其源头就在不远处一一船队中央最大的那艘乌篷船上。
目标明确,他也不再虚与委蛇,抬手直接指向那边:
“别急,我是来找那艘船上那个人的。诸位行个方便,让个路如何?”
“果然!”谢顶老大瞳孔猛地一缩,瞬间确定了卫凌风的来意。
脸上狞色毕露,再无半点尤豫,猛地挥手咆哮:
“妈的!是为了那赏银来救那小娘皮的!动手砍了他!其他人给我瞪大眼,看死了外围,别让他同伙摸上来把那丫头弄走了!”
话音未落,已有两条汉子如饿狼般率先扑进舱内,刀风凌厉,直劈卫凌风面门!
一听这话,再结合这些人的打扮和语气,卫凌风心中瞬间雪亮:
这伙人是劫匪,关押着人质,目标船上的那位,恐怕就是触发自己这次穿越的求救者!
刀锋眼看近身,卫凌风眼神一冷。
时间紧迫,容不得耽搁!
电光石火间,他身形微晃,避开刀锋的同时,反手“呛唧”一声,拔出了谢顶老大方才睡觉时挂在舱壁上的那柄厚背砍刀。
刀在手中掂量一下,分量还行。
寒光一闪,映着他略显无奈的俊脸:
话音未落,船舱内仅剩的凶戾气息瞬间炸开!
最先扑到的两名悍匪刀光已至,一左一右,冰冷的刀锋破开沉闷的湿气!
卫凌风眼神骤冷,不退反进。
刀身嗡鸣!手腕只是看似随意地一抖一撩—
铛!咔!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与骨骼碎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左边刀客的刀刃应声从中断裂!
断刃打着旋儿钉入舱板!
持刀者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惨豪被后续的罡风硬生生堵回喉咙!
右侧刀客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蛮横力道顺着刀身汹涌灌入!
虎口瞬间撕裂,长刀脱手,整个人象被攻城锤砸中,炮弹般倒飞出去,将陈旧的木板撞出一个窟隆。
舱外,更多的劫匪已如嗅到血腥的豺狼,豪叫着涌向狭窄的舱门。
刀光剑影在风灯摇曳的昏黄光线下乱闪,杀声震得乌篷船剧烈摇晃。
“杀了他!”
“堵住门!别让他出来!”
卫凌风看着狭窄的舱口挤过来的狞面孔,足下猛地一蹬,甲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整个人如贴地疾行的血色流星,不退反冲!
那柄厚背砍刀被他单手倒拖在身侧,刃口摩擦着舱内地板,带起一溜刺目的火花!
轰一一!
并非精细的刀招,而是纯粹血煞之气包裹下的力量爆发!
卫凌风借着前冲的惯性,身形猛旋!长刀化作一道厚重无比的血色巨轮,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毫无花哨地横斩而出!
刀罡如血海狂澜,轰然砸向挤在舱口的劫匪群!
只有令人头皮发麻的“噗噗”闷响,以及木材、血肉、骨骼被同时碾碎的爆裂声!
木屑、断裂的刀刃、混合着被拦腰斩断的肢体残片和泼天而起的血雨腥风,如同遭遇了一场由内而外的爆炸!
眼见手下如砍瓜切菜般倒下,谢顶老大惊孩欲绝,转身就欲往舱外跳,
然而,就在他半个身子探出舱口的刹那,卫凌风眸光一凝:这匪首逃脱必然坏事!
“站住!”
一声断喝!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凝聚到极致、狂暴无匹的力量!
他朝着谢顶老大逃窜的方向,更准确地说是朝着那艘阻挡视野与去路的乌篷船边缘,猛地一刀劈下!
轰隆一一咔!!!
一道难以想象的猩红刀罡如同血河倒卷,伴随着撕裂耳膜的恐怖巨响轰然爆发!
坚固的船舷连同船体应声炸裂,木屑纷飞如雨!
那凝聚了巨大力量的刀罡不仅瞬间将谢顶老大劈杀,馀势更是将大半个船头连同连接旁边船只的一条粗大铁索直接劈开!
断裂的巨大船头碎片带着谢顶老大残缺的上半身轰然坠入江中,激起数丈高的惨白浪涛!
冰冷的江水混杂着碎木和血沫,如同暴雨般当头浇下!
一刀之威,裂船断索!
还活着的匪徒见状再也顾不上什么老大赎金,如同下饺子般“噗通噗通”疯狂跳入冰冷的江水中,水遁逃命。
两名落水的劫匪,恰好被巨浪掀得漂到他附近的木片旁,又被馀波震得七荤八素。
卫凌风脚尖在水面浮木上一点,身形鬼魅般掠近。
抬手如拎小鸡仔般,抓住两人背后的衣领,将他们到另一艘乌篷船上。
“问!答!”卫凌风的声音不再象之前那般客气,只有不容置疑的命令:
“谁的人?绑的谁?雇主是谁?别浪费我时间。”
被刀锋抵喉的瘦高个早就吓得魂飞魄散:
“爷—爷爷饶命!小的们就是混口饭吃啊!是—是老大接的活儿,让在离阳城返回云州的路上埋伏截杀姜家的车队目标是云州姜家族长姜弘毅老爷的掌上明珠姜玉珑小姐!”
“姜玉珑?”卫凌风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姜家族长的女儿?姜玉麟的姐姐或者妹妹?
脑海中瞬间闪过姜玉麟那张温润如玉的笑脸,以及他对自家人的担忧。
“你们怎么绑的她?”
“她—被护送着去离阳城看眼疾,我们堵在返程路上埋伏。””
卫凌风刀尖微抬:
“雇主!是谁雇你们做的?”
另一个络腮胡大口喘着粗气,嘶声道:
“不不——不知道!真—真不知道啊!都是老大交易的,并没有透露给我们,我们只管干活儿!从不问是谁,大爷饶命!饶命啊!”
敢绑架姜家的人,幕后之人恐怕不简单。
可奇怪了,若是幕后之人不简单,绑架姜家人这种事情,怎么不多找些高手来?
想着卫凌风又问出了一个忽略的问题:
“今天是哪年哪月哪日?”
俩劫匪被这问题问的一脸懵,但还是乖乖交代道:
“乾通十二年六月初九。”
喷喷喷,依旧是五年前,也就是和小杨昭夜分离的一个月后嘛。
不知道这次被拉回到过去,是不是又会改变什么。
“饶命啊饶命!”
卫凌风点点头道:
“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
铮!
噗味!噗味!
一刀双喉,死尸倒地。
这种打家劫舍的水匪,送他们个痛快,算是自己最大的仁慈了。
卫凌风甩了甩刀身上的血珠,走向最中央的那艘乌篷船。
船舱内灯火摇曳,映照着瑟缩在船板小床铺上的姜玉珑。
刚才外面那阵惊天动地的巨响、惨烈的喊杀声、船体撕裂的恐怖呻吟,早就通过薄薄的舱壁钻了进来,震得她胆战心惊。
她根本看不见,黑暗是她的整个世界。
听到脚步声,姜玉珑朝着声音来源凶巴巴地开了嗓:
“什么人?”
“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
一个爽朗温和带着一丝慵懒的男声响起。
进入船舱内的卫凌风,这才看清姜玉珑的模样。
蜷缩在床铺中央的娇小身影,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女,套着件过于宽大的粗布旧衣,显然是绑匪用来掩饰身份的伪装。
内里穿着一截水青色的云锦内衬,精致的缠枝莲暗纹在昏暗中流转着珠光,与粗糙的外袍形成刺眼对比。
曲线玲胧早早发育,却又不失少女的娇嫩,至于那水果,恰似枝头初绽的青苹果,比之青青更为丰盈饱满。
乌黑秀发凌乱披肩,玉容无与伦比的俊美可爱,粉嫩脸颊上还有点心屑,看得出平时养尊处优,玉雪肌肤愈发晃眼。
只是那双眼睛却空洞无神,蒙着一层驱不散的灰,对着虚空某个点,没有半分神采。
她紧绷的小脸微微放松,声音里却还带着狐疑和急切:
“是我家里人派你来救我的?还是看到了悬赏找来的?”
卫凌风心说自己好象不能说是他家人派来的,要不然等自己真把她送回去,遇到他家人就解释不清了。
也不能说自己认识姜玉麟,毕竟那是未来的事情。
想起刚刚那匪徒也说了悬赏,卫凌风只得随口道:
“我是看到悬赏才找来的,姜玉麟是你什么人?”
“那是我哥!怎么了?”
“没什么,确认一下你的身份罢了,对了,把你救回去有多少悬赏金额来着?”
姜玉珑听他打听赏金和自家哥哥,确认应该真是接下悬赏令来救自己的,稍显轻松道:
“那些匪徒说我父亲发出的悬赏令是十万两白银!你不应该看到了那悬赏令吗?只要你好好的送我回去,我保证不止这个数!”
卫凌风装作确实看到了的样子点头道:
“哦对对对,真是舍得花钱啊。”
姜玉珑确认来人是冲悬赏来的,自己身份又报得明明白白,方才那点紧张和恐惧,瞬间又被一种大小姐的底气取代了。
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也找到了可以支使的对象,小鼻子皱了皱抱怨道:
“哼!就知道是奔钱来的!搞得那么大动静,吓死人了,还以为船要炸了呢!”
卫凌风的目光落在她那双无神却依旧美丽的大眼睛上:
“你的眼晴怎么
,
话没说完就被姜玉珑没好气地打断:
“盲的啊!你在这装什么傻!江湖上谁不知道云州姜家小姐眼睛看不见?”
被当面戳中痛处,她显得更加不耐烦,语速飞快地催促道:
“喂!别废话了,赶紧派手下去雇车马船,我要回家!越快越好!这破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待!”
“手下你就别想了,就我一个人。”
“什么?!就你一个?一个人怎么送我回去啊?那你去找人雇人啊!大不了等到家我给你钱!
你就想着一个人独吞那些赏金是不是?”
卫凌风思索着安抚道:
“现在情况不明,江上或许还有逃走的匪徒,在不知道是谁绑架你的情况下,雇佣陌生人帮忙并不安全,得从长计议。”
姜玉珑却充耳不闻,她皱着秀气的小鼻子,舔了舔略显干涩的粉唇,只觉得嘴里蛋花酥的甜腻堵得难受,又骄横地催促道:
“那你着干嘛?赶紧去给我弄点喝的来呀!要春华甘露!吃了这么多蛋花酥,真是腻死了!”
卫凌风被她这颐指气使的态度彻底气笑了,忍不住扶额吐槽:
“大小姐,我们现在是在荒僻江心,刚经历了一场厮杀逃出来!当务之急是确保安全,你以为是归云楼点菜呢?还提这么多要求?”
姜玉珑小脸一扬,虽然眼盲,那方向感却精准地对着卫凌风,带着一种“我有钱我最大”的优越感:
“切,说得那么大仁大义!你不也是为了钱才来的吗?少罗嗦,好好伺候本小姐,等回到家,
我加倍给你赏钱!赶紧的!”
卫凌风眉头下意识地皱紧了些许,心头暗晒:
姜兄啊姜兄,你这“八面麒麟”待人接物滴水不漏,温润儒雅毫无架子,可你这亲妹妹,怎么养成这副蛮不讲理的刁蛮德性?
听着这又傲又娇、美貌惊人却蛮横无理的小盲女仍在发号施令,卫凌风心底那点因救人积赞的耐心彻底耗尽。
他忽地勾唇,声音带着几分戏谑:
“行啊,渴了是吧?”
“废话!你听不见吗?赶紧—”
姜玉珑没好气地应声,正想再催,耳中只听得“锵”一声轻响一一是利器破空的声音!
下一秒,脚踝处猛地一松!脚踝处那条又凉又沉的烦人锁链,应声被他一刀斩断了!
紧接着,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抓住了她的后衣领!
“误?
惊呼声未落,卫凌风已利落地将她整个人提溜了起来。
姜玉珑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脚离地,本能地挣扎起来:
“混帐!放我下来!你抱——不对!提我去哪儿?本小姐说了不想走动!就在———”
话没说完,刺骨的冰凉裹挟着浓重的水腥气瞬间将她吞没!
噗通!
她整个人竞被卫凌风毫不怜香惜玉地直接摁进了江水之中!
“呜一—咕噜噜噜——”
猝不及防的姜玉珑吓得魂飞魄散,惊慌中一张口,冰凉的江水猛地灌了进来,呛得她鼻腔口腔火辣辣地疼,只能本能地、被动地大口吞咽着腥咸浑浊的江水,纤弱的身子在水下徒劳地扑腾。
那身内里昂贵云锦湿透后紧贴的曲线,一对儿青苹果水中猛烈颤动,显得无比狼狈。
卫凌风手一提,像拎落汤鸡似的把她从江水里拽了出来。
“咳咳咳!呕——咳咳——”
姜玉珑被呛得死去活来,玉雪可爱的小脸憋得通红,狼狐不堪地趴在船舷边缘猛烈咳嗽干呕,
冰冷的江水顺着她散乱乌黑的发丝和玲胧的身体曲线豌蜓流下。
还没等她把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感觉咳顺,头顶便响起卫凌风毫无波澜的询问:
“现在渴不渴了?”
她一边拼命地大口喘气,一边嘶声怒骂:
“你!你竟敢!我回去告诉爹和大哥,让你吃不了———呢!”
这一次,“兜着走”还没喊出来,回应她的又是不容抗拒的大力!
“呜噜一—噗噜噜——”
卫凌风面无表情,手臂再度发力,将那张写满愤怒的俏脸又一次狠狠按入冰冷的江水之中!
更多浑浊的江水被迫涌入她的口鼻。
这一次,时间稍微长了一点点。
当姜玉珑再次被猛地提起来时,她的呛咳已经带着浓重的虚弱感,肺里火烧火燎,浑身剧烈打着冷战,那点仅存的愤怒也被冰冷的恐惧和室息感压得几乎消散。
她剧烈地喘咳着,已经说不出完整的斥骂,
卫凌风单手提着她的后衣领,让她的脚尖堪堪离水几寸。
冰冷的江水顺着她的衣襟和裤管哗啦啦往下淌,她狼狐得象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破旧玩偶。
他看着她那惨兮兮气若游丝的样子,微微俯身,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清淅地传入她喻喻作响的耳朵里:
“姜大小姐,你给我听清楚:我不是你家花钱雇的佣人,更不是那群贪生怕死的水匪。少在这儿对我大呼小叫,发号施令。”
他的另一只手,隔着那身湿透的一副,不轻不重地点了点她那因呛水和寒冷而不断起伏的小腹“否则,我不介意看看你这小肚皮里,到底能灌进去多少江水。现在,我问你答,多说一句废话,我就喂你喝一次江水,听明白了?”
卫凌风语气平淡,却在姜玉珑耳中不于催命符。
那点刚刚燃起的、试图找回尊严的倔强小火苗,在绝对的粗暴和冰冷的威胁面前,彻底熄灭了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屈辱感和本能地反驳刚让她吐出几个字:
“咳—你到底—
“呜噜噜一—”
第三次入水!
这次的力道甚至更大,姜玉珑觉得自己像块破布一样被砸进水面,冰冷的浑浊再次灌满了口鼻。
这一次,她连挣扎都微弱了许多,黑暗与室息带来的不仅是难受,更是深入骨髓的恐惧一一这个人,真的敢!
“我问了问题,但没有听到回答。”卫凌风的声音毫无波澜。
当她第三次如同濒死的鱼儿被提出水面时,剧烈的咳喘里夹杂着无法控制的鸣咽和剧烈的颤斗。
冰冷的江水似乎已经浸透了骨头,巨大的恐惧和屈辱让她彻底崩溃。
在卫凌风那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注视下(虽然她看不见),在他再次抬手欲按的动作威胁前,姜玉珑用尽全身力气挤出气若游丝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彻骨的畏惧:
“明———明白了———鸣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