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卫凌风询问起督主大人的感情生活,
日巡大手一挥,嗓门又提高了点,好象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那必须的!你知道离阳城里多少王孙贵族、世家世子排看队递求亲帖子吗?一个个要脸有脸,要权有权,富贵泼天!嘿!有几个老子亲眼瞧着督主大人听对方说话时,那凤眸里带着光!那反应,不是动心是什么?”
桌底下一杨昭夜听得一脸憎:除了师父,我什么时候对别人眼里放过光?!我自己怎么不知道!一股被冤枉的委屈蹭蹭往上冒,连带着卫凌风的手指捏她脸都觉得是在笑话她!
卫凌风感受到指尖传来的因羞恼而微颤的肌肤触感,心里快笑疯了,他故作惊讶地追问:
“哟?是嘛?督主还对那些王公世子都动心了?”
说话的同时悄悄低头,从桌沿缝隙快速警了一眼:
!只见他家督主大人含羞带愤,即便满满当当说不了话,仍旧不忘慌乱地用力摇头否认。
一双水润的凤眸盛满了“我没有!我不是!别听他瞎说!”的控诉。
这番情急之下的表忠,仿佛取悦了自己一般,随之而来的温度和力度也陡然提升,那份熨帖,
让卫凌风都忍不住舒服地眯了下眼。
他忍着喉咙里差点发出的感慨,继续询问道:
“既然督主对他们都动心了,那后来怎么没见成啊?”
日巡一拍大腿,一脸“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
“督主毕竟是咱们大楚的公主嘛,岂能喜欢谁就能和谁在一起的?陛下那边,得考虑她嫁人后的影响啊、利弊啊、权衡啊—一堆弯弯绕绕!
不过嘛一一依老子看呐,督主那么多追求者里头,肯定藏着一个她真心喜欢过的!
不然你想,后来再有人巴巴地送帖子来,咱们督主为啥眼尾都懒得扫一下?肯定是心有所属了呗!”
桌底下一杨昭夜简直要气炸肺!在心底呐喊:
师父!你听好了!我才没有!我杨素素到杨昭夜从生到死,一颗心只装得下一个人!就是此刻正伺候的这个人!所以才对别的阿猫阿狗不屑一顾!日巡你这瞎了眼的夯货!
卫凌风强忍着桌下某人因极度不忿而带来的一波更加强劲的“回应”,面上不动声色,继续拱火追问:
“这么肯定啊?”
日巡拍着胸脯打包票:
“那可不!你刚来没多久不知道!督主大人有一回累狠了,趴案头睡着了!我们当值时,隐约听见她梦里念叨过梦话“哦?念叨什么?”卫凌风立刻追问,身体也微微前倾,显得格外“关心”。
他心里却在笑:看把我家素素紧张的。
他自然是不怀疑素素任何八卦的,只是单纯想逗小家伙玩。
桌底下一一提到梦话,杨昭夜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连正在进行的要紧工作都差点停了!梦里?!我会说什么?!师父就在上面听着呢!
日巡努力回忆了一下:
他挠了挠头:
“不过有那么几句清楚点,什么‘素素好想你”啊,什么‘求你别走”啊——”
他越说越肯定自己的推测:
“素素是谁?那是咱们督主最最私密的小名儿啊!能把小名都放在嘴边、在梦里千呼万唤的人,那关系!嘿嘿,不用我说了吧?绝对非!比!寻!常!”
师徒俩当然知道这话叫的是谁啦。
桌底下一日巡这番话落地,杨昭夜紧绷的心弦雾时松弛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当然,是心里出了口气),原来是误会这个!
知道“真相”的卫凌风,心里暖融融的,忍不住又伸出手,带着十足的宠溺在桌下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声地安抚:知道啦,好素素,我这次不离开啦。
卫凌风故意拉长了调子,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实则藏着满肚子坏水:
“哦原来如此!”他话锋陡转困惑道:
“可不对啊日巡大人!既然您都说督主心里头藏着个白月光了,那您还一个劲儿摄我往前凑?这不摆明了让兄弟我去碰壁、自讨没趣嘛?”
他一边说着,桌下那只正安抚杨昭夜青丝的大手,还不忘轻轻摩几下她的发顶,带着无声的安抚和戏谑一一瞧,你的好属下正把你往我这儿推呢。
“喷!榆木脑袋!”日巡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把桌子,震得桌面都晃了晃,唾沫星子横飞地数落:
“这不废话嘛!督主对你有兴趣!那双眼睛落在你身上时,瞎子都瞅得出不一样!至于她过去心里那个‘谁谁谁”,估摸早是陈芝麻烂谷子了!
要么人家娶妻生子断了念想,要么干脆凉透了!督主是何等人物?大楚如今最尊贵的金枝玉叶,手握重权、俯瞰风云的主儿!
能真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做梦呢!听哥哥的!难得督主瞧你顺眼,这泼天的富贵和青云路就在跟前!你还不赶紧扑上去抱住督主的大腿,等雷劈呢?!”
卫凌风舒服含糊反问道:
“可督主那性子,您也知道—高冷得象九天玄女,威严得让人喘不过气。小弟我实在不知从何入手啊?”
日巡摸着下巴的胡茬,故作高深:
“自己琢磨去!不过哥哥送你一句真经:越是这种表面冰封千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仙女儿,
摸着那颗柔顺发烫的小脑袋,卫凌风差点笑出声,心说从你进屋开始,终于蒙对了一句。
他努力绷住表情,一本正经地点头:
“高!实在是高!听日巡大哥一席话,胜读十年圣贤书啊!小弟茅塞顿开!得嘞!小弟就豁出去这张脸,试试能不能把咱们那尊贵的督主大人给拿下!”
日巡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瞪着牛眼,指着卫凌风的鼻子笑骂:
“拿下?!我呸!你小子是真敢想啊!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老子说的是让你放低身段,乖乖给督主当个贴心的小玩意儿!让督主把你拿下!懂不?!
还想反咬一口拿下督主?你咋不上天呢?得得得,跟你扯淡真费劲,老子困了,走人了!”
“谈?日巡大哥!”佛才想起正事,扬声挽留:
“您不是来问今晚高秉忠和杀手”
“问个屁!”日巡大步流星头也不回,没好气地甩甩手:
“看你小子东拉西扯没一句实在的,就知道问不出个四五六!老子找夜游那根老油条打听去!
省得听你胡!记着啊!”
他猛地停步回头,恶狼狼地警告:
“今晚老子跟你说的掏心窝子话,你丫要是敢透给督主半个字一一”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老子定叫你尝尝天刑司一百零八套大餐!兄弟都没得做!”
卫凌风立刻高举右手,指天立誓,表情严肃道:
“皇天后土在上!我卫凌风对天发誓!今日日巡大哥跟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不会告诉督主大人的!”
当然,如果是督主自己听见,那就和我没关系了。
桌下的杨昭夜紧绷的神经随着日巡的脚步声远去,终于松懈了一丝。
谁知这口气还没吐匀乎一一哗啦!卫凌风竟猛地发力!那沉重的实木桌案被他硬生生掀起一个倾斜的弧度,将杨昭夜彻底展露出来!
冰凉的空气瞬间涌入桌底!
“日巡大人!”卫凌风对着那还没走出门的背影,扯开嗓子,语调嚣张又得意:“我这就去把督主拿下了啊!”
走到门口的日巡远远的嘴笑摆手:
“行行行!梦里啥都有!你高兴就好!
杨昭夜那张美艳绝伦却因惊恐和羞耻瞬间失血的俏脸,以及她正以极其卑微且不可言说的姿态抱着卫凌风,就那么惊鸿一警地暴露在昏暗光影之中!
幸亏日巡自始至终不曾回头!
否则这位堂堂天刑司督主大人此刻的模样一一那双含泪带羞的湿漉凤眸,那泛着动情潮红的面颊,那屈辱中却透出极致痴迷的姿态,甚至那细致入微服务一一怕是真要将他惊得魂飞魄散!
原本就紧张的杨昭夜此时真是既害怕又刺激,深埋心底的禁忌独占欲与羞耻带来的极致兴奋轰然决堤,下意识地用上了真力!
卫凌风承受不住果断点了投降!
成功帮卫凌风缓解了身体内劲反噬的杨昭夜顾不得身上的狼狈,此时羞红的玉容之上只有邀功似的傲然。
直到日巡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门外,杨昭夜才终于松了口气,抬起绵软无力的拳头,在卫凌风肩上不轻不重地捶打:
“讨厌!竟然当着我手下抬桌子!你真是坏死了!”
得了便宜的卫凌风正想顺势夸几句“我的小督主伺候得真真是极好”,嘴角的笑意还未完全绽开,怀中娇躯的异状却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只见杨昭夜突然象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原本潮红的脸颊瞬间褪去血色,转为一种病态的苍白!
她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离水的鱼儿般急剧喘息着,浓密的睫羽痛苦地颤动!更可怕的是一股肉眼可见的、百蒙蒙的刺骨寒气,毫无征兆地从她周身毛孔中汹涌喷薄而出!
刹那间,整间内堂的温度都骤降了几分,空气仿佛都要凝出冰碴!
卫凌风当即被吓了一跳,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猛地蹄进脑海:有毒?!自己的那个什么—有毒?!
虽然一直没有用过,但也不至于带毒啊!
“素——督主!”恐慌的声音都变了调,他猛地探手去抓杨昭夜冰凉的手腕,“你怎么了?”
上前检查才发现,原来是杨昭夜体内寒气外溢,功法失控!
心念至此,哪还有半分迟疑?他当机立断,一把抱起杨昭夜寒气四溢的娇躯,风一般旋身冲向内室!
杨昭夜的《九劫寒凰录》本来就没有修炼到家。
尤其第五重“寂灭死气劫”,因先前渡劫未竟全功,早已在体内埋下隐患。
偏偏这几日变故选起,她心神激荡、内耗严重,为应对危机又屡屡强行催动功法,更在刚才与自己那番极致亲密、心神彻底放空、激动亢奋的当口心神失守、气息失控!
体内苦苦压制的寂灭寒气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失控反噬!
卫凌风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没有丝毫尤豫,掌心立刻粘贴她冰凉的后心命门,沉声问道:
“已经渡劫到第几劫了?”
杨昭夜勉力睁开迷朦的眼,喘息着断断续续:
“第—第五劫寂、寂灭死气劫—需—需
“寂灭死气劫,”卫凌风的声音低沉而稳,带着令人心安的笃定,流畅地接了下去,“寒气中蕴含的死寂气息侵蚀生机,使人精神萎靡,身体机能大幅下降,生命力持续流失,需要《枯荣长春诀》予以克制对吧?”
当初是他给杨昭夜写的书,自然记得清清楚楚。
杨昭夜费力地点点头,眼中露出一丝委屈:
“恩—只是我试了几次—都差一点—不知为何—”
卫凌风叹了口气,指尖轻轻掠过她额前被汗水浸湿又结了一层淡淡寒霜的发丝:
“主要还是因为你的《九劫寒凰录》已经达到比较高深的层次,而与之搭配克制的功法毕竟没有研究那么深,所以越是后期,单靠你一人同时运转两门高深相克的功法引气渡劫,便如同走刀尖上悬丝,稍有不慎便是这般——气机失衡,反噬己身。”
他掌心渡过去一丝暖如春阳的气劲,稳住她暴走的寒气,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
“来,再重新试试,这次我帮你。”
杨昭夜闻言,苍白的小脸先是一愣,随即,那黯淡的凤眸骤然亮了起来,如同夜空中骤然绽放的星子,一丝难言的甜蜜笑意悄然爬上嘴角,除了胃里满满当当,如今心里瞬间被暖意塞得满满当当。
又是渡劫受挫—又是师父及时出手护持恍恍惚惚,如同坠入了那些年他手柄手教她引导气息、护她闯过一道道修行关卡的美妙回忆!
卫凌风看着她那副“终于等到师父救命稻草”的傻乐模样,忍不住屈指刮了下她冰冷的鼻尖,
又无奈又好笑地低声吐槽:
“小傻子,一个人瞎乐什么呢?”
“没有没有。”
杨昭夜慌忙收回傻笑,带着病容的脸颊努力绷紧,却掩不住眼底闪闪发亮的光。
“还不快凝神引劫!等什么呢?”卫凌风略带催促的口吻里藏着关切。
当下不敢再耽搁,当即摒息凝神,五指掐诀,丹田中沉寂的气劲瞬间奔涌!
伴随着清越的嗡鸣,《九劫寒凰录》被催至顶峰!刹那间整间内堂仿佛化作极北寒渊,地面凝结出蛛网般的霜纹,四壁挂满冰棱。
更可怖的是寒气中夹杂着缕缕墨色死气,所过之处烛火骤灭,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殆尽!
“嘶—”卫凌风下意识搓了搓冰凉的手指,护体气劲自主流转抵御,眼底漫上欣慰的惊叹:
这丫头,成长得快得吓人!再这般精进下去,怕是自己以后真要被她罩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