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昭夜听闻师父要将这泼天功劳尽数归于己身,还要他当做未曾来过。
一双小凤眸瞬间蒙上茫然水雾,不知所措道:
“师父,您::您这话什么意思?不是您带着徒儿立下的大功吗?”
倚着冰冷石柱的卫凌风缓缓吐纳,肩头渗血的纱布下气机流转稍顺,这才反问道:
“傻丫头,那你准备如何给朝廷解释为师和你们母女俩的关系?江湖游侠频频接触皇帝妻女?”
“我”小杨昭夜被他问得语塞。
卫凌风语气平静解释道:
“再说救下皇子剿灭北戎精锐,这桩功劳若平摊成协助之功,封赏未必够分量让你和你娘真正回归应享的尊荣。
可若是从头到尾,仅是你一一那位忍辱负重的皇家血脉一一以一己之力独挽天倾!这功勋的分量,足以砸碎所有禁!
怎么?不想带你娘脱离苦海了?”
“可是!”小杨昭夜猛地摇头,“徒儿再想救娘亲,也不能独占这功劳啊!这根本是师父您一个人独战群魔血染长街才换来的!这功勋是您拿命换的!徒儿怎么能窃为已有!再说徒儿一个人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她近乎语无伦次,眼神里充满对这份“厚礼”的巨大徨恐。
卫凌风轻轻按了按肩头崩裂的伤处,淡然抬头道:
“何须你真的做到?让他们以为是你做到的,足够了!为师都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要不然你以为为师是心血来潮非要你用刀,教你骑马,还有这里一个活口也不留?”
听闻此言,小杨昭夜只觉得脑子里“喻”的一声巨响,象是被重锤敲开了封闭的匣子,师父此前种种“反常”的举动刹那间串联成线。
让自己用刀,是为了让两人在敌人身上留下的伤口痕迹相似,分不清彼此手笔。
教自己骑马,是为了剔除“不会骑马怎么一个人迅速赶来救人的漏洞”。
杀尽敌寇,不留一命,是为了剔除有人指认出现场当时还有第二人的可能。
一切的一切,从最开始师父就都谋划好了。
从踏入这片石林,不,或许从更早开始,师父那双深邃眼眸望见的,便已远不止眼前这场血战,而是为她铺就了一条通天坦途!
见小杨昭夜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依靠在石柱上,似乎看透了她心中所有波澜的卫凌风继续补充道:
“清韵那边为师也提前安排妥了,让她求援的时候只说来的人是你一个。
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心思敏感,胡思乱想影响发挥。
也不用担心品级太低被他们质疑,有人质疑就说你受了重伤品级跌落。
至于具体怎么杀的这些人,你只需说个大概轮廓,越模糊反而越好!真相?让他们自己去石林断壁、满地碎尸里找!
就算有蛛丝马迹留下,你救回皇子板上钉钉,其他人也没有立场质疑和深究!
这功劳自然只会稳稳落在你头上唔!”
“师父一一!
1
一声饱含炽热情感的少女呼唤!
那方寸间累积的滔天感激、劫后馀生的狂喜、与某种懵懂汹涌的情混杂爆裂,化作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
卫凌风话音未落,小杨昭夜纤细的身影已如扑火的蝶,带着决然撞进他怀中!
泪痕湿透的绝色脸庞猛地扬起,柔软温热的朱唇带着雨水的微凉和少女独有的馨香,不管不顾地、精准地印上了卫凌风略显苍白的唇!
这一吻来得汹涌如潮,毫无预兆。
是长久依赖生出的情丝?是性命相托激发的炽热?还是这沉重到无法承载的恩情?总之让她觉得唯有奉上自己的一切才能稍作偿还。
此刻,她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念头便是不顾一切地抱紧这如山岳般的臂弯,将满腔最滚烫、
最纯粹的心意,尽数融化在这一吻里,献给眼前这个为她倾尽所有、计深谋远的男人!
“嘶一一疼疼疼!”
卫凌风倒抽冷气的痛呼惊得小杨昭夜触电般缩回楼着他。
沾着泪珠的绝美小脸上满是惊慌失措,紧张地锁住师父渗血的肩头,声音发颤:
“师父!对不起!我都忘了您的伤
眼看只剩零星细雨飘落,天色也渐渐透出鱼肚白。
卫凌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回忆卷宗内杨昭夜立功的细节补充道:
“好了,事不宜迟,想玩亲亲等回去,为师让你亲个够。现在先去搜搜那些户体,听刚刚那北戎蛮子的意思,离阳城里绝对藏着暗桩,找出证据钉死他们!这样功劳才真真焊死在你这小脑袋上,谁也别想染指。”
师父将一切都安排了,小杨昭夜知道这个时候再去和师父腻歪或者推辞只是浪费时间。
因此恋恋不舍地松开揪住他衣襟的手,胡乱抹了把泪痕斑驳的小脸乖乖点头道:
“师父您好好休息,徒儿这就去。”
分金楼的大火也被刚刚的暴雨剿灭,烧塌的骨架正冒着缕缕青烟,像焦黑的巨兽骸骨。
巴图尔那群北戎蛮子人数不多,皮甲服饰又与中原杀手截然不同,在满地狼借中格外扎眼,小杨昭夜很快就搜了一圈。
果然,最终在巴图尔护腕内衬一个特制的油布夹层里有所发现!
“师父,这里有封密信!”
卫凌风卫凌风接过那被血水浸染边缘却依旧被保护完好的信缄。
这竟是巴图尔与其师尊的秘密通信!信上清淅写着:
兵部王琰、李银二人为师都已安排妥当,他们自会助你找寻机会劫走名皇子。成功后不必着急返回,且等为师消息,记住将法衣裹于皇子之身,暂在在大楚等侯些时日,以扩展皇族气运吸引龙鳞。
有了这封信,只要鉴定为真,就可以锁定那两名奸细了,从后来知道的情况来看,确实就是他们两个。
只是那北戎蛮子明明说有皇城内的势力参与呀,难道是在别处交流的,但至少这封信已经够了。
卫凌风将这重逾千钧的信缄放入小杨昭夜的掌心:
“记住,待会儿援兵到了,这封信谁也别给!等入了宫,面见皇帝,你再当众呈上!这样任谁也抢不走你的头功!”
听师父竟为她思虑周全到如此地步,小杨昭夜鼻尖一酸强忍着泪水,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点头道:
“徒儿徒儿知道了,师父!这比天还大的恩情,徒儿究竟该怎么报答您才好?”
小杨昭夜说着又一头扎进卫凌风那宽厚而带着淡淡血腥气的怀里。
纤细的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身,都想将自己直接嵌进去。
做完了这一切,卫凌风再度调笑道:
“说什么报答之恩,等你以后平步青云了,别翻脸不认人,做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欺负你师父我这把‘老骨头”就行!”
小杨昭夜抬起布满泪痕的绝美小脸,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徒儿保证!无论徒儿以后位置如何,都会乖乖听师父的话!”
这话语里的赤诚分量,卫凌风自然是信的。
可正是这份深信不疑,卫凌风更加疑惑,
她和清,后来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就是不认自己呢?
难道说自己后来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和母女俩结仇了?
看着怀中心神激荡的小徒弟,想着眼下总算柳暗花明,没再深究的卫凌风轻舒一口气道:
“好啦,从今以后你们母女俩的人生也就能:嗯?”
卫凌风话说一半,眸光骤然一凝!
紧贴在他怀里的小杨昭夜,身体周围不知何时,悄然氮盒开一层极其微弱仿佛薄纱的朦胧白光。
那光极其浅淡却又带着一种绝非自然的虚幻感,正无声无息地在她身上流淌蔓延开来!
正沉浸在师父怀抱温存与满腔誓愿中的小杨昭夜,见师父神态有变,低头也发现了身体的异常,疑惑道:
“这是?我的身体这是师父
小杨昭夜话音未落,方才还紧紧抱着卫凌风的力量便如同潮水般褪去,最终叫了声师父就跟着栽倒在地。
“素素!”
伸出未受伤的手臂揽住小家伙纤细腰肢,一股异样的冰凉感和虚软感跟着传来。
卫凌风第一个念头便是中毒:肯定是那些北戎蛮子临死前用了什么阴招!
可是也从没听说过什么毒让人一闪一闪的。
奥特曼没电毒?
卫凌风再无暇细想,强忍肩伤剧痛,借着渐亮的天光急切俯身检查。
可细细一看,卫凌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小杨昭夜原本凝实的身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模糊起来!
俨然一副要消失的样子!
这不是毒!这是
这种要消失的样子竟然有点点象自己从梦中消失的样子。
卫凌风根本闹不清这究竟怎么回事,慌忙去摸索小杨昭夜身上是否存在伤口或者异样。
而他自己呢?经过之前那场惊天动地的血战,上半身的衣衫早已碎裂不堪,东一条西一缕地挂着,祖露出满是血痕与精悍肌肉的身躯。
就在卫凌风正心急火燎地俯身查看小徒弟情况之时。
啪嗒!
一声轻响,一个金灿灿的物件儿从他破碎的衣襟里滑落出来,不偏不倚,正掉在小杨昭夜的身上。
那抹刺目的金色,正是画圣吴道松那老小子之前神神秘秘塞给自己的空锦囊!
而此时那锦囊,居然鼓鼓当当的。
想起吴道松当时对自己说的话,卫凌风鬼使神差的拿起锦囊直接打开。
却见里面果真躺着一封信!
信缄背面上,四个大字赫然撞入眼帘:“卫凌风收”。
看到那字迹,卫凌风深眸凝起,心头一颤,
因为那分明是他自己的笔迹!尤其是那个签名,不会有错!
卫凌风咽了口口水,满心疑惑的将信打开,信件开头的第一句:
“不想她消失的话,就赶快把她的手按在皇子天灵盖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