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杨昭夜那双灵动的凤眸骤然亮起,小手紧紧攥住了卫凌风的衣袖:
“师父?!您真有办法?”
希望小杨昭夜能自己领悟到,卫凌风并未直接点破,而是反问道:
“你们这些天没有什么想法吗?”
那沉重的话题再次被提及,柳清韫纤眉微蹙,轻轻叹息一声:
“先生垂询实在惭愧。
奴家与素素苦思多日,终究无计可施。”
依偎在卫凌风温暖怀中的小杨昭夜,听到娘亲的话,也蔫蔫垂下小脑袋:
“是啊师父,您说的石林镇立功确实太难了,关键是徒儿也不觉得宰了那群人牙子朝廷能给多大的功劳,所以徒儿才想带着娘离开,横竖不能再回那吃人的地方受罪。”
卫凌风伸手轻点了一下小家伙的额头:
“就凭你那三两下功夫,能护得住你娘周全?天刑司随便来两个旗主,就能把你们抓回来。到时你们娘俩不又是囚鸟入笼,重回那暗无天日之处?”
此言一出,母女俩以为除了回去别无他法,眼神也都认命般的暗淡下来,只剩下被命运枷锁再次收紧的沉重室息感。
见小杨昭夜那双清澈的凤眸里只有迷茫,全然未能领悟皇子失踪与自己命运的关联,
卫凌风只能话锋一转提醒道:
“为师倒想了个一石二鸟的法子。不仅能解眼前困局,更能让你们堂堂正正拿回贵妃与公主的尊荣!”
听到这话,母女俩几乎是同时抬头瞪大了美眸,带着震惊与一丝不敢奢望的微光望着卫凌风。
小杨昭夜更是不可置信道:
“师父师父!您是说真的?您的方法是?”
卫凌风目光扫过同样摒息凝神的柳清韫,一字一句:
“法子就是一去把那位失踪的小皇子救回来!”
“!!!”
听到这话的母女俩先是一惊,随即又同时皱起了眉头。
柳清韫尤豫着喃喃自语道:
“这件事如果能够做成,确实是个不小的功劳,毕竟皇帝对于他的骨血都很珍视,只是听闻此言,卫凌风打断道:
“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既然皇帝如此珍视子嗣,皇子被掳这等泼天大事发生,为何皇城那边竟似无事发生?
且不论那位深居九重宫阙的大楚皇帝本身是何等修为,又是否能感知寻回孩子,退一万步讲,此刻难道不该是城门紧闭、锁钥京师?然后禁军侍卫、皇城密探、倾巢而出、掘地三尺地搜捕?
可我来时的路上,只撞见刑部和天行司那些寻常衙役在没头苍蝇般打转,连那守卫森严的城门楼下,关门盘查的也不过是天刑司的旗官罢了!此等做派,实在令人生疑!”
这个柳清韫倒是知道,却听她温声解释道:
“先生,是这样。就在十日前,陛下忽然降下严旨,言明正值修行突破的紧要关头,
不堪俗务纷扰。故此,这十日内宫外宫一概封锁,严令禁止任何人进出,更不许有丁点杂事前去搅扰圣驾。连带着原该回宫的王贵妃行程也耽搁了,这才容得奴家与素素在此多盘桓几日。”
卫凌风闻言心头一动,思索道:
“哦?皇帝闭关,偏偏‘恰巧’撞上皇嗣被掳?这背后若无宫廷内鬼通风报信、伺机而动,绝无这般天衣无缝!”
原本依偎在他怀中的小杨昭夜按捺不住了,探出半边小脸脆生生插话道:
“哎呀师父!道理我懂,可皇子到底被抓去哪里了呀?满城的人都寻不着蛛丝马迹,
咱们两眼一抹黑,又能上哪儿去救呢?”
卫凌风瞧着小家伙那副抓耳挠腮的模样,不由得低笑出声:
“为师就知道啊,皇子眼下就在石林镇。”
“什么?石林镇?!”小杨昭夜瞬间像被点燃的炮仗,整个人几乎从师父怀里弹了起来,看向师父的目光充满了崇拜,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师父!您简直是神人啊!这您到底是怎么查到的呀?”
毕竟没有真正的探案过程,所以卫凌风只能轻咳一声道:
“咳!少拍马屁,为师也不是神仙!不过是前些日子,替你这小笨蛋去探查石林镇的情况时,碰巧撞破了那帮贼人正秘密押送皇子入镇藏匿!这才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带你同去赚这份天大的功劳!”
如此一解释既不用说明自己探案的过程,也解释了一会儿带着小杨昭夜杀到那里的时候为什么对那里那么熟悉。
小杨昭夜回头又拥住了卫凌风,眼框骤然发热一师父这些天音频全无,竟是在石林镇那虎狼之地为自己铺路!
方才还自弃般觉得那小镇是龙潭虎穴无法突破,师父却始终没有放弃,小家伙想着连嗓音都带了点细微的哽咽:
“师父您
能来给她们母女俩分享这太天大的功劳,就连柳清韫都不由得觉得鼻头发酸,胸中翻涌的暖意几乎要冲破理智,多想立刻将眼前这人拥住!
偏生那不懂事的小冤家还粘在先生怀里,急得她心里直催素素让个位置。
卫凌风见母女俩眼底水光潋滟,唯恐这温情眈误正事,利落地起身振袖:
“好啦!救命如救火,要抢这泼天富贵就速速动身。”
柳清韫忙跟着站起,素色裙裾如云绽开,带着忧色急问:
“好!先生,那您看咱们是去通知刑部还是天刑司,让他们和咱们一起出发去救人?”
谁知卫凌风却是也忍不住伸手敲了下柳清韫的额头道:
“清韫啊清韫,平日吟诗作对那般玲胧心思,怎么此刻糊涂了?若让那群鹰犬知晓,
这大功劳还能落在你们娘俩头上?
“啊?难难道先生的意思是?”
“我这次回来就是带着素素一起去立功的,自然只有我们两个人去!”
听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要去以身犯险,柳清韫纤眉骤然紧锁,赶忙摆手道: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我宁愿后半辈子继续呆在那无天日的地方,也不能让你们去冒这种险!如果真如先生所说,那可是胆敢掳走皇嗣的凶徒啊!你们区区两人,闯那龙潭虎穴,怎能成事?!”
卫凌风倒是也能理解柳清韫的担忧,柔声劝解道:
“清韫,
你觉得我象是个拿着素素和我的生命,去赌荣华富贵的赌徒吗?放心,既然我能说出来,自然是有把握,放心吧,那边的攻击路线和踩点儿工作我都已经做好了。”
“可是”
小杨昭夜“刷”地站起,小衣裙已经带着些许冷香了:
“师父!徒儿和您去!”
柳清韫忧心道:
“素素?!”
小杨昭夜转身,小凤眸中目光决绝:
“娘,想翻身不冒风险是不成的!师父都已经为我们做到这种地步了,我们又岂能退缩不前?”
嗯,这话倒是有点儿未来小督主的味儿了。
见二人眼神坚定,一副誓要搏出生路的模样,柳清韫也咬了咬银牙起身道:
“那好吧!先生,奴家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吗?”
卫凌风凝神思忖片刻道:
“清韫,我和素素这就动身赶往石林镇。你这边,立刻去找天刑同司与刑部衙门,就说你推测皇子有可能被掳去了石林镇。”
他强调着:“但切记!只说怀疑猜测,绝不能透露半点依据来源。既要让他们知晓风声,又不能令他们立刻行动。来拿捏你们。”
卫凌风语速沉稳,继续道:“等到三个时辰后,我们那边大事已定,你再去寻天刑司与刑部,这次便报查得了线索,已有人赶赴石林镇营救皇子!恳请他们火速派兵驰援!这样一来,营救皇子的首功他们捞不着,又确确实实能起到助力压阵的作用。”
柳清韫一字一句牢牢记在心里,螓首微点,声音带着不自觉的轻颤:
“奴家明白。只是先生,此事干系太大,刀剑无眼,您和素素千万要保重啊!不行也不要冒险!”
本来就有点紧张,被娘亲这么一说,起身方便的小杨昭夜忍不住道:
“师父稍候,徒儿去换身行动起来更利落的衣服。”
趁此机会,卫凌风立刻转向柳清韫,压低了声音,语气郑重道:
“清韫,还有一事,至关紧要!记死了一你去求援时,只提素素一人!就说她凭借自己的胆识和线索,单枪匹马闯入石林镇救人。绝口不能提我!半点都不能牵扯到我身上。一个字也不行!”
听闻此言,柳清韫忍不住瞪大美眸满眼惊愕:
“先生这是何意!?那样的话,功劳岂不是全归了素素一人?”
卫凌风看着她那不敢置信的模样,耐心解释道:
“无妨,若把我供出来,分走功劳事小。更要命的是,你们母女二人,身为皇帝的妻女,如何向我这个江湖游侠求助?你们又是怎么和我认识的?到时你们功劳不见得有,反倒惹来一身嫌疑。别说立功脱困了,怕是要引来更大的祸患!”
柳清韫激动的仙桃摇晃,急切道:
“可是!先生甘冒奇险拼上性命,岂非半点好处也无?这样我们母女于心何安呐!”
生命风险是没有的,反正在这里死了也是回到那边,好处本来也不是在这边能享受到的。
卫凌风伸了个懒腰笑道:
“这功劳本就是为你们母女挣的,何必分我?先别告诉那小家伙,怕她一会儿有情绪影响发挥。”
他语气温和,带着点捉狭的笑意:
“再说,怎么会没好处?最大的好处不就是看着你们母女往后不必在那皇宫之中受那腌臜窝囊气了么?”
这般重逾山岳的恩情,哪个女人抵挡得住?
柳清韫只觉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心头,淹没了理智。
那情愫汹涌难抑,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扑进他怀中的冲动,眼看着手都抬起来了恰在这时,换好劲装的小杨昭夜如同带着一阵清风的雏燕,小跑着冲了回来:
“师父,徒儿好啦!咱们出发吧!诶娘?”
她那双灵动的凤眸敏锐地捕捉到柳清韫此刻异常的娇羞与激动,不由好奇地停住,
“您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柳清韫像受惊的小鹿,脚步硬生生一顿,堪堪收住那欲前倾的身子。
她慌忙掩饰般垂首,素手轻抚微烫的脸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斗:
“没事,只是担心你们。”
柳清韫想着:深情拥抱?儿女情长?此时此刻,万万不可!
这可是去那种地方搏命啊,心中有了牵挂,别再影响了先生发挥。
柳清韫将汹涌的情思强行按捺下去,心中飞快地告诫自己:
一切,待素素和先生平安归来再说。
那时
那时她定要,待他回来,总归还有机会。
没有时间再交代什么,卫凌风便拉着小杨昭夜飞身跳上屋顶,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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